画展一共举办两天——周六和周日。


    苏晴自然是选择周日那天去的，毕竟这次会展出ash的新作，第一天的人流量会有多高可想而知——虽然第二天估计也不少，但少一点是一点吧。


    沈墨听见她周日才去，蹙着眉，不同意道：“周六去。”


    苏晴也皱眉：“为什么？”


    “周日我没时间。”沈墨道，“晚上还要和小叔吃饭。”


    是的，沈明轩碰巧也来天城玩儿，没想到沈墨和苏晴也在，立刻打电话喊他们周日一起吃一顿再走。


    苏晴总是无法理解沈墨在想什么：“你没时间我就不能去了？”


    “万一遇到小晴的朋友，”上下打量了一眼她，沈墨一副不太信任她的口吻，“你暴露了，怎么办？”


    苏晴对那几个“她”的圈内朋友的确了解不多，如果真遇上，随便聊几句关于画的还行，但若是再往更深了聊，她确实有露馅的风险。


    若是有沈墨跟在她身边，他们大概会忌惮他的存在，也不敢扯着她说太久的话，况且有他，她想找借口离开的话也简单点。


    沈墨尚且不知道，可她是知道至少群里四个人都会去的，且碰巧和她一样选择了周日才去，到时候免不了要遇上。


    沈墨见她低着头像在思考，知道她大概也想到了这一层，沉默地等她开口，给他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


    小脑袋飞速运转，苏晴绞尽脑汁，试图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有了！”看见自己此时在酒店里穿着的t恤裤子，苏晴灵机一动，抬头双眼放光地看着沈墨，“这样，我到时候乔装一下，扮成和她完全不同的样子，再戴个口罩，总可以了吧？”


    见他仍旧一言不发，苏晴继续道：“你不是总说我一点不像她吗？气质一变，就不会有人认出来了。”


    沈墨还是不置可否。


    苏晴果断往赌桌上加上重注。


    她靠近沈墨，逼着他在极近的距离下和她对视，让他那双总是冷漠无情的眼里只装满她这张脸。


    她能看见他漆黑眼眸中她的倒影，笑得和他记忆中的苏晴大概是大差不差的。


    “还是……”一双灵动如小鹿的眼轻轻眨动，苏晴的嗓音很轻，带着某种无辜的意味，实则暗中藏匿的全是对他的挑衅，居然抓住了他最痛恨也最脆弱一点，狠狠攻击，“你已经认为，我本质上就是她，哪怕怎么改变也会被别人一眼认出来呢？”


    果不其然，他的眸色顷刻间深沉得如同化作一个无底的深渊，要把她给吸进去。


    片刻，沈墨毫不留情地嗤笑出声，像在笑她的自以为是，她的不自量力。


    陡然抬手掐住她纤细的后脖颈，沈墨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把她控制住，往她更逼近了一分。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目光危险地盯着她，让她恍然间生出一种被某种野兽的利爪掐住了咽喉，准备把她拆吃入腹的错觉。


    出于面对危险时的本能，苏晴下意识想往后缩，沈墨掌住她的五指却是轻微用力，封锁住她所有的退路，甚至还把她更向他压近了点，完全被攫住了弱点，动弹不得。


    “好，我让你去。”唇角挑起意味不明的弧度，沈墨的声线低沉得可怕，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发生任何意外，你就是一颗弃子了，懂？”


    沈墨没有明说变成一颗不被需要的棋子下场是什么，可她对此心知肚明。


    咽了咽口水，苏晴的心情反而比想象中的平静。


    蓦然朝沈墨露出一个自信得明媚的笑容，苏晴只回了一个字：“好。”


    于是周日这一天，苏晴穿着一件宽松的oversizet恤，下边一件被衣服盖过的短裤，脚踩一双白得发光的帆布鞋，头上戴了顶棒球帽，最后还欲盖弥彰地带了一副黑框眼镜和一个口罩。


    这一套装扮还是她让沈墨叫人买了送来的，毕竟自己自此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除了刚出现时穿在身上的那一套，其余都是“苏晴”爱穿的那种裙子。


    原本那一套都已经数不清被她穿过多少回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新增了一套她穿着更舒适喜欢的穿搭。


    此刻的她从远处一看，很难会有人会第一反应就将她和“苏晴”联系在一起，因为和“她”平日的装扮实在是天壤之别。


    再加上她不再刻意用那种温婉娴静的气质将自己包裹，而是完全把自己原本的性格释放出来，更是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位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对于这套“伪装”，苏晴还是颇有自信的，除非把她的口罩扯下来，否则她今天大概率是可以平稳度过的。


    不过最让她满意的一点，是今日在这个画展，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做回自己，无需再装作谁的替身，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要演好对方。


    而嘴上威胁她不听话就做好随时变弃子准备的沈墨，到底还是把他最信任的屠冥留给了她，自己用的是另一批在天城的手下。


    大大咧咧地路过前台时，她甚至没收获一声“夫人好”，口罩下的嘴角得意地勾起，推了一下眼镜，抬头挺胸地走出酒店。


    坐上车，屠冥开车把她送到画展。


    不出所料，虽然已经是第二天，画展仍然人满为患，大老远的就已经开始堵车。


    苏晴选择下车徒步走过去，比那些堵着的车还要来得快，而且坐着沈墨这辆车进去有点过于高调，走过去也能避免吸引别人注意。


    检过票后，苏晴顺利进入画展。


    看见展厅挂着的各种各样的画，苏晴高兴得不行，这回也无需隐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小朋友去到了游乐园的激动和雀跃。


    脚步一转，苏晴第一站直接奔向的，是人最多的一号展厅——也就是ash新作展出的地方。


    满心满眼只有画的她并未注意到，她前脚刚和人群挤挤攘攘地一点点往一号展厅靠近，后边，人群中便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道身穿白t和浅蓝色牛仔裤的颀长身影出现在了入口处。


    一副青春男大装扮的男人接过检好的票，朝检票员姐姐露出一个干净阳光的笑容：“谢谢。”


    人群再次因为这笑响起了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