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国都城的清晨，像是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


    细雨如丝，纷纷扬扬地洒落。


    青石板路上积着薄薄的水洼，雨滴落下，


    溅起微小的水花，倒映着匆匆而过的行人，


    影影绰绰，好似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朱方正坐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上，车身随着车轮的滚动微微摇晃。


    他透过竹帘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沿街的百姓纷纷驻足，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悲戚，不少人眼中含泪，


    却又因皇上暗卫那寒光凛冽的腰刀而不敢靠近。


    那些暗卫如同一尊尊冰冷的雕像，


    腰刀就悬在马车两侧，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太子殿下……”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突然响起，透着无尽的悲凉。


    朱方正心中一动，掀开竹帘，只见是城西卖茶汤的张老汉，


    正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雨中。


    他那浑浊的眼中满是悲痛，嘴唇颤抖着，


    “您是好人啊，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便被身旁的儿子死死拉住。


    儿子一脸惊恐，生怕父亲因为这几句话而招来祸端。


    马车缓缓地驶过朱雀大街，雨滴打在车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朱方正又看见街角的书肆老板，


    正偷偷地抬手擦拭着眼泪，眼神中满是不舍。


    卖糖葫芦的王婆子，


    一脸焦急地将串好的山楂果往他马车里塞，嘴里念叨着：


    “太子殿下，吃点吧……”


    然而，她的手却被皇上暗卫一把推开，


    那粗鲁的动作让王婆子一个趔趄。


    朱方正心中一阵酸楚，他抬手按住车窗，


    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他


    害怕自己一旦说话，那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决心，


    就会像脆弱的丝线一样，瞬间崩断。


    此时，在勤政殿内，朱春秋正对着朱方正的辞呈发呆。


    御案上的参汤早已凉透，热气早已消散殆尽，只剩下一汪冰冷的液体。


    魏公公在一旁，微微弓着身子，轻声提醒道：


    “陛下，该用早膳了。”


    然而，皇帝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目光呆滞，心里不断地问自己：


    是否真的做了正确的选择？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中满是纠结与痛苦。


    而在另一边，二皇子匆匆来到东宫。


    他神色焦急，脚步匆匆，一进东宫便四处寻找太子的身影。


    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了朱方正。


    四皇子看着朱方正那平静却又透着决绝的面容，


    心中一痛，走上前说道：


    “大哥，我和你换衣服，让我代替你去吧。”


    朱方正一怔，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弟弟，


    此刻眼中却满是坚定，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还是摇了摇头：


    “老二，别胡闹，你比我胖这么多，人家又不瞎。”


    二皇子急得眼眶都红了，怪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减肥。


    拉住朱方正的手臂，说道：


    “大哥，我不想你去送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


    朱方正拍了拍四皇子的手，说道：


    “老二，你的心意大哥明白，但这不是你能承担的。”


    与此同时，东宫后院，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朱方正抬头望去，只见三皇子骑着一匹汗血宝马，


    风驰电掣般地闯入，身后还跟着十余名亲卫。


    三皇子身上的银色铠甲在雨中泛着冷光，


    雨水顺着铠甲的缝隙滑落，仿佛是流淌的眼泪。


    “老三？” 朱方正迎出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来了？”


    三皇子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


    大步流星地走到朱方正面前，


    一把抓住大哥的手臂，急切地说道：


    “跟我走！” 他压低声音，神色紧张，


    “老四已让锦衣厂卫控制了西直门，


    城外有三千骑兵待命，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杀出重围！


    送你去云国，有摄政王在，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朱方正怔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冲动却又充满热血的弟弟，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轻轻摇头，目光中透着坚定与无奈：


    “老三，别傻了。


    大武联军有两百万，就算我们杀出重围又如何？


    难道要连累云国百姓一起遭受战火吗？


    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那你就甘心去送死？”


    三皇子急得直跺脚，铠甲上的宝石坠子随着他的动作晃得人眼花。


    他满脸的焦急与愤怒，


    “你忘了你在冷宫里受的罪了吗？


    他们的死活与你何干。


    为什么你一定要牺牲自己，却便宜那些老匹夫？


    你死了，他们照样吃喝玩乐。


    你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因为我是太子。”


    朱方正伸手按住老三的肩膀，目光中透着坚毅，


    “虽然我不想当这个太子，可是不管怎么样，


    我的骨子里还是流着朱家的血。


    幽国若亡，我又怎能保全你们这些兄弟姐妹？


    我不想他们成为亡国公主，亡国皇妃，成为被人随意践踏的存在。”


    他望向远处的宫墙，雨幕中，


    琉璃瓦上的瑞兽雕像宛如沉睡的巨兽，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老二，替我照顾好他们，还有……”


    他低头看了看腰间的 “斩佞” 刀，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若有来生，我想和你再次并肩杀敌，痛痛快快喝一场酒。”


    老三眼眶通红，眼中闪烁着泪光，


    突然转身从亲卫手中夺过一壶酒，用力拔开塞子，


    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又将酒壶递给朱方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今生就喝！”


    兄弟三人就这样站在雨中，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烈酒。


    辛辣的酒液顺着下巴滴落，混着雨水，竟分不清是苦是咸。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却无法浇灭他们心中的情谊。


    “太子殿下！” 远处传来公公那尖锐的声音，


    “陛下有旨，明日即刻押解太子出城！”


    三皇子浑身一震，手瞬间按在刀柄上，


    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便要发作。


    却被朱方正死死按住，他看着老三，眼神中满是哀求：


    “老三，答应我，别冲动。”


    他转身走向马车，衣摆上的酒渍在雨中晕开，如同一片暗红的云。


    马车轱辘声响起时，朱方正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


    他咬咬牙，掀开竹帘，对着朱弘文深深一揖：


    “老二老三，保重。”


    随即放下帘子，再也不敢回头，


    生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改变主意。


    马车缓缓前行，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


    只留下三皇子和他的亲卫们，静静地站在雨中


    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