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以密成，以不密败，这句话你应该听过。”
剑宗宗主表情平静，“告诉你们又如何，能做的更好、还是做得更坏，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的多了反而会去想，我要该怎么做才能完成这目标，而我要的不是他们想，是照常做即可。”
“你用了杀劫？”
“自然，以因果牵引，一切都在掌握，尽早将这毒疮挑破。”
孟宪之目光复杂，上上下下打量眼前人，像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到那玩世不恭外表下的存在。
也对，能被选为宗主，实力固然是一部分，但待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东西哪怕不去学也会无师自通。
“他们会怨你。”
“让他们怨便是，这是必要的代价，与其斗剑白白死去，不如用饵钓龙。再说……”脸上认真表情散开，又回归到嬉戏，剑宗宗主嘿嘿一笑，“说不定还能作为动力，引得努力练剑呢，总之放心便是，一切都在掌握。”
两人说话的时候，正是刘意出剑阻拦真灵，说完结束，恰好刘意坠落天际，中间不差分毫。
听到那句“蝼蚁”，剑宗宗主伸了个懒腰，没有动身去后山洞天所在，就在这里伸出手探向光幕。
虚实转换，小天地内便多出一只手。
很寻常，甫一出现，便是让天地都寂静，不管风声雨声雾气涌动，还是呼吸声都停滞下去，所有人目光都看向这只手，新的天地中心。
良久沉默后，南宫勋喃喃，“宗主来了。”
宗主！
两字名姓一出，很多目光都缩了一缩，从打心眼里感到有情绪生出。
惧怕、钦佩、疑惑……各种情绪交织，最后凝练成一句冷笑。
洞天真灵不屑，剑宗宗主又如何！
还是那句话，它是洞天，洞天就是它，你敢动手，那便拖着所有人陪葬。
相应的，李殒抬头看向那只巨大手掌，像是一个人见到鱼缸里有趣，就伸出手要捞鱼那样，心思转念，也想到最凶狠的那条鱼不久前说过的话。
‘无人敢杀我！’
那么接下来，事情就要见分晓。
真是……绕了好大一圈。
作为最瞩目的存在，手掌下压，就寻常的捞鱼动作，没什么声响地抓向洞天真灵。
看着手掌，洞天真灵心神大跳，危机感油然滋生，身体上下每一处都在告诉它，必须躲开、必须躲开，不然绝对会死！
意识在尖叫，狂言转瞬消散，它不敢赌对方想法，命只有一条，当小心为上。
逃！
千丈身影缩小，化雾气往地面装入，意图用障眼法迷惑眼睛，然布局多日，这次又亲身下场让你从潜伏中现身，岂能让你离开。
当灭。
手掌下压，往虚空中一攥，便攥住半透明形体。
见逃不开，真灵咬牙欲反抗，却惊恐发现洞天已经不再听从号令，成了彻底的孤家寡人。
随后，手掌用力，形体开始崩解。
真灵大叫，“杀了我，就不怕洞天崩解？”
“谁说要杀你？”
一声轻喝，剑火从手掌生出，融入形体，先是惨叫、最后惨叫都不存，几个呼吸后，但见一枚土黄色剑穗平静躺在手掌中。
赫然是烧去神智，制成了法器！
收了剑穗，手掌消失，剑宗宗主分出一缕分身踏入洞天，来到刘意面前，轻声道，“你做的不错。”
刘意，“遵从本心而已。”
“是啊，本心而已，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偏偏就有很多人不知道。”
恐怖威压瞬间蔓延在整个洞天，让死去剑仙纷纷现世，对这边朝拜，“拜见宗主。”
“哼，当不得诸位一句宗主。”
“宗主何出此言？”
“呵，见后辈受难却坐视不管，抢夺利益的时候又一个个跳出来，还敢问我何处，脸都不要？”
死去剑仙无言，至于心里在想什么，没人可知道。
剑宗宗主继续道，“看来你们在这地方待的太久，将骨气都磨去，只顾自己生死而无视他人，怎么，一生所学的道理都喂狗了？”
有死去剑仙不服，“此言太过了，我等身居其中受限于人，那里能够……”
“砰！”
无尽剑气狂涌，将那开口剑仙形体搅散，令其分解为最原始的天地灵气，只剩下一缕魂魄去往幽都转世。
这骇人举措，震得众人瞪大眼睛，才辩解一句就灭去元神，要是再多说，岂不是要把魂魄都散去，死的干干净净？
于是很多想说的话，顿时都说不出口。
任由宗主训斥。
过了好一会才讲完，通篇要留存的意思很简单。
从今日开始，所有死去剑仙但凡在洞天内留存超过两千年的全部散了剑气送入幽都转世，两千年以下者若再往后没有转到合真转世者，也送入幽都。
借用原话：一群失了胆魄的老东西，还有什么脸自称剑修，再想苟延残喘躲避天灾绝不可能。
碍于威严，拳头不够硬又打不过，这些剑仙只好认栽，同意在过后不久转世。
一箭射杀三雕，剑宗宗主心情大好，处理完他们，看向一言不发的年轻剑修，走上前想拍拍肩膀，说几句勉励夸奖话，却被那人躲开，好几个都是这样，剑宗宗主也不恼，笑着抱手，“你们做的好。”
“所以，一切都在宗宗主计划中？”
一名剑修冷脸问道。
大家都不是蠢人，很多事情身在此山中看不明白，等结束了，众多线索串联起来，但是事后诸葛，很容易就能调出根源在哪里。
剑宗宗主大方承认，“没错，都在谋划。”
听到直言承认，反倒让他们不知该怎么说。
南宫勋叹了一口气，“您该事先提一嘴的。”
宗主笑了，“提与不提，没什么区别，眼下结果最好。”
至少，进去二十个人，除了斗剑而死的八个，被吃掉的四个，还活下来八个，算是不错结果。
原本在预料中，是能活下两三个就是不错，如今多活了好几个，确实称得上最好。
“你们是想离开还是继续在这里待到七日结束？”
他温和问道。
“都到了这一步，还能退不成？继续。”
“那便行，将要结束时此地会洞开一道门扉，进入便可离开。”
剑宗宗主笑了笑，刚想离开，目光一瞥看见李殒，就停下脚步走到面前，啧啧称奇，“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感觉如何？”
李殒目光寡淡，“那道声音是你？”
“不是我，不过，你要这么想却也没错，他是由因果感召而来，都是注定的事情，包括你、也包括我。”
提及“因果”，李殒眉头挑了挑，心里怒气散去，反而滋生出好奇，他修行杀劫暂且能做到通过因果追踪别人，斩断与自己境界差别不大敌人的性命，而剑宗宗主操控因果的方式明显更加高明，直接影响人的举措行为，还让人觉得理所当然，这很恐怖。
感知到疑惑，宗主没有多说，替李殒去除缠绕在体魄的异种剑气，然后拍了拍肩膀，“我对杀劫并不太精通，仅限于能用，教人教不出个名堂，若想知道更多，何不去找你之一脉祖师，他才是当今的因果剑道第一人。”
祖师……
李殒点点头，确实，论杀劫最强者，除了开创之人便只有那位，等离开洞天得了空闲，该去拜访。
一为了解因果分别，让实力进步。
二，青萍山一脉追根溯源是传自于那位祖师，现在换了掌门人，又衰落下去，总该要告知一声，免得老人时常挂念。
就说，“知道了。”
剑宗宗主也不多留，将众人身体上异种剑气一一拔出，挥散，离开了洞天。
留下众剑修相顾无言，最终李殒开口打破寂静，“各寻机缘罢，想来这次会比以往得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