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怪物没有攻击挖掘队，这也许是他们曾经为人时仅存下来的最后一丝人性。


    挖掘队也无法下得去手去攻击那些怪物，毕竟那是他们的父辈。


    但是双方总不可能就如此一直僵持下去，事情总要有个结果。


    阿斯塔非常迷茫，这样的情况前所未见，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挖掘！”一个声音忽然在阿斯塔耳边响起。


    “什么？谁在说话？”阿斯塔看向众人。


    众人全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没有人说话啊？”


    “挖掘！”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阿斯塔的目光立刻转向了那些已经变成了怪物的人，他无比确定这是他们所发出来的声音。


    这是……。


    心声？


    自己可以听到别的东西的心声？


    “挖掘！”那声音几乎震耳欲聋。


    阿斯塔被这声音吵的头痛欲裂，一阵前所未有的眩晕感毫无预兆地袭来。


    阿斯塔的身形变得摇摇欲坠。


    “挖掘！”怪物们抬起爪子。


    “阿斯塔！”同伴们惊呼出声，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阿斯塔已经无法出声，但是依旧抬手阻止了其他人的行动。


    怪物们的利爪落下，刨在了经过加固的通道墙壁上。墙壁就像是豆腐做的一般不堪一击，立刻碎裂。


    怪物们的爪子挖在墙壁、泥土和坚硬的岩石上，就像是烧红的刀子切在了黄油上。


    片刻的功夫，怪物们就挖穿了墙壁，隐入了幽暗的地下。


    “挖掘！”随着怪物们的消失，这个声音也终于消失了。


    阿斯塔头痛欲裂，但是无数的知识也随之涌进了他的脑海。


    对于诸神、对于灵界、对于自己，阿斯塔有了更多的了解。


    最令阿斯塔欣喜若狂的是——自己知道了应该如何成就超凡！


    办法很简单，只需要满足一个条件——光！


    诞生于生命与光的光之精灵阿斯塔，只需要沐浴在阳光和月光之下不断地吸收光，就会一直成长，并且最终成就超凡。


    只是这需要时间，通常来说要几百年。


    而且不能是储存的光或者是别的什么光，必须是未经任何处理的灵界阳光与月光。


    阿斯塔的情绪非常复杂……。


    正常情况下，自己早就应该成就超凡了。


    但是自己出生在灰山市、生活在灰山市，几百年间只有上浮的时候才能沐浴在灵界的阳光和月光之中。这就导致自己的成长非常缓慢，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成长，


    直到今天，自己才迈出了踏向超凡的第一步，获得了第一次的成长。


    众人看到阿斯塔倒地不起，立刻赶在通道崩塌前带着阿斯塔返回了灰山市。


    成长带来知识、知识的灌输带来痛苦，这种痛苦是代价、也是恩赐，唯有依靠强大的意志去抵挡、度过。


    阿斯塔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在痛苦中度过了三天时间，然而在其他人看来则是阿斯塔失去意识昏迷了三天。


    三天后，阿斯塔和众人述说了自己的经历和成长：“我已经知道应该如何成就超凡了！大家可以不用去……。”


    “阿斯塔，谢谢。但是我们等不了几百年，连几十年都等不了，甚至可能连十几年的时间都等不了……。”


    阿斯塔明白，他们说的对。


    挖掘工作继续进行。


    阿斯塔只能自己自由来往于地表和地下之间，却无法携带任何物品或者其他人一起往来。


    想要做到这一点，起码还需要两次成长。


    这令阿斯塔非常烦恼。


    阿斯塔开始以前所未有的虔诚向着诸神祈祷，祈祷诸神能够聆听到自己的心声，帮助自己快些完成成长。


    挖掘工作并未因为与地表的愈发接近而变的更快，众人反而放慢了速度；众人需要定时检查和维护通道，避免通道被那些父辈所变的怪物们挖塌；还要时不时回一趟灰山市取补给品，检查灰山市是否遭遇到了外来物种的入侵。


    人手一直都非常紧张，工作一直都非常繁重。


    想要以十几人完成上千人前仆后继都未能完成的事业，这是一件近乎于痴心妄想的事情。


    即便如此，挖掘依旧在继续。通道每一天都在一点点地缩短，距离通往地表的日子也一天天更加接近。


    那些父辈们所变的怪物偶尔还会出现，每次都会挖塌通道，但是从未攻击任何人。


    他们似乎是被禁锢在了这一片区域，无论如何挖掘，也只能在这一片区域的地底来回乱转。


    每次众人都只是安静地等着他们自行离开，然后修缮被挖塌的通道，重新开始工作。


    时间早就远远超过了一年，挖掘工作一直持续到了第三个年头。


    此时距离挖通，还剩最后三百米。


    “我们必须要先停一停，我要先在地表修筑一圈防御用的高墙来隔离那些野兽和怪物，你们也必须要在通道内做好必要的准备工作。一旦接近地表，那些野兽和怪物嗅到了你们的气息，一定会蜂拥而至。”阿斯塔开始和众人解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前一段时间在被挖塌的通道内就已经出现了零星的死物，还好这些死物的数量不多，而且都是最弱小的那种。还正好赶在阿斯塔回来的时候。


    战斗并不激烈，很快就结束了，众人连一个轻伤的都没有。


    即便如此，这也为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提醒着他们，越接近地表就越危险。


    “通道内部已经预设了几处操作间，这些地方的空间比较大，我们可以……。”


    众人一阵商议，决定还是要稳妥一点比较好。


    最后的三百米，长久以来的心愿就要实现，不必在这最后的关头急于求成，更不能在这种时候出任何差错。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最后的三百米一共用了三年。


    “地表很危险，到处都是怪物和疫病，甚至就连空气都是有毒的。你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可以。”灵界的恶劣环境影响不了阿斯塔，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则是致命的威胁：“你们不能立刻上到地表，可以先运送一批光之容器上来，收集一些能源。然后回去生产一些防护装备再上来。”


    当第七个年头到来的时候，灰山市的最后幸存者们终于站在了地表。


    厚重的青灰色铅云遮蔽了鼠窝的天空。即便如此，所有人也都因为抬头仰望太阳而被刺激到双目流泪，发生了短暂地目盲。


    到了晚上，灵界的三轮明月高悬天际。


    他们只能看到其中的一轮月亮。


    阿斯塔告诉他们月亮其实有三轮，还跟他们讲了不同颜色的月亮都代表了什么。


    如果不是需要运输光之容器，他们真想就这么躺在地上仰望天空，什么也不做。


    尽管阿斯塔一再强调鼠窝是个何等危险的所在，灵界是如何的凶险难测。


    但是众人已经不在乎了，或者说很满足了。


    他们已经踏足了地面，灰山市幸存者中最年轻的那一代人已经见识过地面的世界了。


    他们曾和自己先辈一样沐浴过阳光与月光、呼吸过地表的空气。


    他们实现了先辈的夙愿。


    他们，不是老鼠。


    他们在地表建立起一座伪装成土丘的营地，开始努力适应地表的生活、熟悉地表的环境，抓紧时间为光之容器充能。


    在地面的日子，他们也曾遇到过其他的老鼠。


    但是阿斯塔不允许他们与对方接触，甚至伪装成鬼魂吓跑了这些老鼠。


    “咱们现在太弱小了，没有任何余力接纳新成员的加入。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我了解到在灵界最危险的永远是其他人。”阿斯塔解释着：“灵界的环境和物种虽然可怕，但总是会有生机。诸神和那些超凡者大人也并不在乎咱们。唯独其他人例外，你永远无法知道其他人的真实想法。人的思想不可捉摸，暗藏的贪欲和恶意就像是扭曲的剧毒怪物，足以摧毁一切。所以在咱们足够强大之前，一定不可以冒险和其他人接触。”


    “阿斯塔，你也会害怕陌生人吗？”


    “是的，我也会害怕。”阿斯塔想了想：“我觉得哪怕是等我步入了超凡之后，我应该也会害怕。灰山市每一次接纳新的居民都会暗中考察很久，这是大祭司和其他前辈们的智慧，也是咱们的传统。”


    日子一天天过去，灰山市的能源储备也在一点点的恢复。


    距离可以再次启动核心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年轻的人们甚至在开始谈论关于未来如何组建家庭的话题。


    直到有一天，一个落单的年轻女孩闯入了营地众人的视野。


    那一天，月相生发、大雾弥漫。


    那姑娘显得非常迷茫，神色惊恐而又慌乱，虽然身上有很多污秽，但是衣服却很完整。她的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根本就和灵界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不像是在灵界生活了很久的样子。


    “阿斯塔？”大家都在等着阿斯塔的决定。


    “你们等着，我去看看。”阿斯塔思考了一会，决定先过去看看再说。


    如果真的是个初到灵界的老鼠……。


    如此年轻健康的女性将会是灰山市新鲜血液的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阿斯塔并不现身，而是在那姑娘附近的地下潜行，默默地跟随着她。


    阿斯塔在那姑娘身后一直跟踪了整整三天。


    看着她在灵界鼠窝的恶劣环境中挣扎求存，凭借直觉小心翼翼地躲开那些怪物和野兽。


    第四天，那姑娘失去了右臂和左小腿，身上爬满了虫子，倒在鼠窝的淤泥中苟延残喘。


    “你想要活下去吗？”阿斯塔决定现身。


    那姑娘面对阿斯塔，眼中充满了惊慌和恐惧，可是求生的意志依旧使她拼尽全力点头。


    “那好，听我说。这里，是灵界。而你，是老鼠……。”


    阿斯塔将她带回了营地，并且为她治疗了伤势。


    区区肢体的残缺对于已经成长之后且有充足光来支撑的阿斯塔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她说她叫莉莉丝，来自一个……。


    莉莉丝来自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立刻适应在灵界的新生活。


    莉莉丝从一开始的迷茫、惊恐、慌乱再到后来的适应，迅速融入了灰山市的这个小团体。


    但是她与其他人不同，她对地面的一切充满了恐惧。


    当她得知灰山市的存在后，便强烈要求回去灰山市生活，地面她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阿斯塔想了想，同意了。


    这种情况其实很正常，灰山市的许多人其实一开始都对可怕的地表生活充满了应激。在灰山市的人看来，灰山市要比地表好无数倍。


    但是出于对她的保护和谨慎考虑，阿斯塔要求至少要有三名成员陪她一起返回。


    时光流逝，一晃就过去了三年。


    灰山市的核心终于得以启动。


    时隔近五十年，灰山市再次浮上地表。


    此时，灰山市的人口恢复到了两百；莉莉丝夜和伯恩组建了家庭，生下了一个男孩。


    莉莉丝和伯恩给这孩子起名为——伯祁。


    “再过三个月，咱们就进行下潜。”阿斯塔此时已经成为了灰山市的执政官，掌握着灰山市的市政大权。


    鼠窝的环境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一次充能。这之后灰山市将会下潜到地底，然后立刻寻找另一处可以上浮充能的地方。


    众人一致认为十年一次的下潜期过于危险，有必要进行缩短。


    甚至有些人认为根本没必要下潜，只要遇到危险的时候再考虑下潜就行。这样一来，大家都可以长久地沐浴在阳光和月光之下。


    阿斯塔最终的决定是——灰山市六年上浮一次，每次上浮停留一年。


    而且灰山市需要更多的光之容器，所有的光之容器必须储备足够支撑灰山市在地下潜行三十年所需的能源。每次上浮都必须要装满所有的光之容器。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