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


    浑浊的大气层之上，月亮就像是一个暗淡的白斑。


    程乞回到了自己的窝棚。


    这窝棚其实就是几根破旧柱子，支撑着一张防辐射苫布。


    拾荒者往往没有固定的房屋，因为天降垃圾，随时掩埋。


    窝棚里侧，小琼蜷缩着身躯，盖着一件破旧的红色毛毯，眼角带着泪痕，沉沉的睡着。


    既然答应要照顾她，就应该提供一些基础的条件。


    猴子已经组织小弟们外出收购垃圾，但程乞没有抱太大希望。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能使人寂寞。


    没有本钱，猴子他们的动力也不会太足。


    程乞的手头很紧。


    之前虽然合成出了非晶合金，但已经跟商人漠达成了交易，全部用来置换基因催化药剂，并没有变现。


    程乞的手上还有几块高熵合金。


    不用想，那东西的价值肯定非常之高。


    但还是那个问题，必须要跟商人漠完成第一次交易，建立的基本的信任后，高熵合金才能面世。


    截至目前，漠已经离去了24个小时。


    应该快有结果了。


    程乞的目光闪动，“希望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窝棚外侧，传来喧闹声和马达轰鸣声。


    程乞起身，掀开苫布。


    见到远处的垃圾山上，站着十几道人影。


    是拾荒者联盟的人？


    程乞眯了眯眼，他认得那种黑色兜帽斗篷。


    作为一台b897安全防护保姆机器人，憨仔肩头的覆盖件翻转，升起一个小型的全频谱雷达，悄无声息的监听着那些人的对话。


    “沟壑长度6.3公里，宽度234米。”


    “大量物质气化。”


    “金属、岩石等等，都已经融化，形成了光滑的侧壁。”


    “瞬时气温至少1-2.5亿摄氏度。”


    “没有检测到地外导弹等任何武器。”


    “有人在这垃圾地球上，准确的说，就在我们脚下这个垃圾堆上，释放了某种核裂变性质的武器。”


    “这不可能是拾荒者。”


    “拾荒者，绝对不可能捡到这样的武器。”


    “有高等基因者，携带着地外武器降临。”


    此时。


    垃圾山顶端，一道披着黑色兜帽，窈窕修长的身影开口道：“有高等基因者到访，我为什么没有接到通知。”


    这道身影转身，扫视四周。


    她的面容被遮盖，但程乞清晰的看见，她双目的瞳孔中，有一道淡蓝色的光圈，漆黑的夜晚中，显得神秘而高贵。


    程乞暗自点头。


    那位应该是拾荒者联盟的高层。


    算是垃圾地球内的上位者了。


    听说那些人之中，也有几人通过基因催化药剂，提升了自己的基因等级，再配上他们拾荒者联盟的职务，他们身份完全傲然于所有拾荒者。


    “程乞，这是你家？”


    忽然传来动听悦耳的声音。


    程乞侧头，见到一袭红裙，美丽如玫瑰的荷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自到了自己的窝棚前。


    她今天居然穿上了一双高跟鞋，画着淡妆，还涂了红唇，整个人娇艳欲滴。


    “你可曾见到，有高等基因者莅临吗？”


    荷娜露出了一抹笑意，但整个人的气质还是有些遥远和高冷。


    程乞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夜晚中，如母狗一般的何娜。


    通过这一个问题，程乞明白了，荷娜今天为什么要精心打扮。


    无非是想激起高等基因者的欲望罢了。


    看着荷娜。


    程乞的眼中没有了曾经那种欣赏的目光，反而多了一种麻木。


    他开口，也不算说谎，“这里，没有高等基因者。”


    荷娜歪了歪头，裸露的雪白肩头，向着脸颊缩了缩，微笑道：“如果你见到他，可以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吗？”


    “我有许多课题，想跟高等基因者探讨。”


    “比如，怎么样才能解决拾荒者们的粮食短缺。”


    程乞平静的点了点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荷娜口中的‘课题’，究竟是什么内容。


    荷娜完全没有逗留的兴致，转身向着夜色行走。


    但走了几步，她又忽然回头，脸庞不断的靠近程乞。


    不过是因为一点点侥幸心理。


    她注视着程乞的瞳孔。


    在确定程乞的眼中并没有蓝色光圈后，荷娜的神情谈不上失落，只是继续保持着那种高冷的气质。


    似乎又觉得距离感太强，她又努力的露出一抹亲和的笑意。


    “有了消息，记得通知我哦。”


    哒、哒、哒。


    高跟鞋踩踏着金属垃圾，发出清脆的声响，艳丽红裙，腰肢扭动，消失在夜色中。


    最后一瞬，荷娜之所以能给程乞留下一个笑容，完全是因为她寄希望于程乞。


    他希望程乞能够提供一点点有用的线索。


    若是不是这个原因，荷娜会毫无意外的无视这个最底层的拾荒者。


    ...


    拾荒者联盟的调查，整整持续了2个小时，一无所获。


    期间，也有人来询问过程乞。


    程乞直接一问三不知。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撤走了。


    那台专门用来与漠联系的通讯器内，却传来了‘沙沙’的响声。


    ——“准备收货。”


    程乞的眼神猛地一亮。


    漠是守信用的！


    他立刻来到窝棚之外，抬头仰视昏暗的星空，迎接着漠的飞行器。


    远空，出现了几个极其微弱的光点。


    程乞一愣，“不是飞行器？”


    半分钟后，四个鞋盒大小的，底部带着微型推动器的黑色箱子，降落在程乞的面前。


    程乞恍然。


    这是某种小型运输箱，形式类似快递，漠本人并没有亲自到来。


    当程乞靠近运输箱的时候，箱体内的面部识别系统启动，确定了程乞的身份后，箱体正面的舱门缓缓打开。


    一阵低温雾气扩散而出。


    程乞双目微睁，见到着箱体内是一支一支，装着黑色药剂的玻璃试管。


    专用通讯器内，传来漠的声音。


    “黑市基因催化药剂失败品。”


    “你的价格只能够买16.6支，鉴于首次合作，我帮你凑齐了17支。”


    “程乞，我们钱货两清。”


    【检测到相似科技造物】


    【包含大量杂质的基因药剂】


    【源自落后的crispr-cas9技术，通过rna引导cas9蛋白，进行特定dna序列进行切割，基本等同于dna破坏药剂，致死级别的副作用，基因优化成功率不足0.0035%。】


    【是否进行合成】


    程乞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轰轰然的跳动，“漠，你真是靠了大谱啊！”


    “你作为一个因为服用了劣质药剂，而马上丢掉性命的人。”


    漠的声音充满了理智和平静，“我真的不知道，你兴奋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