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出了门外的、我的声音，肖海自然也认出来了，于是我们的计划瞬间就被打乱了。


    按照我们之前的预想，是先随便抓几个小喽啰问出情报，再决定后续采取怎样的策略。


    如果对方的目标压根不在我们身上、或者不会影响我们的主要计划，那我们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以配合对方、尽快结束这场风波。


    但那是在“王不见王”的前提下。


    从刚才门外的对话里不难听出，另一个“我”大概率是这次入侵的组织者、或者至少掌握一定的话语权。


    这种情况下一旦碰面，对方不会影响我们还好，万一我们双方的目标冲突，就连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了，只能手底下见真章。


    心里想着，我转头用眼神询问肖海的意见，却发现肖海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


    接着肖海突然冲过来、和我一起躲在门后，几乎同时，房门也被外面的人一把推开。


    静观其变。


    我和肖海没有交流，但我们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不过这个躲藏的位置不算太好。


    一般情况下，“门后”对外面进来的人算是视觉死角，可是对方现在已经提起警惕，很可能会在第一时间检查门后……


    我刚想到这，肖海突然在我胸口推了一把。


    他这一下力气很大，我猝不及防的往后趔趄了一下，站稳之后就感觉周围突然狭窄了不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肖海又凑近到几乎贴在我身上，紧跟着几束光柱从外面打进来，我这才借着灯光看清周围的情况——


    我们躲藏的位置还在门后，不过距离门口大概有两米左右。


    在我的身后和左侧都是墙壁，右边有个两米多高的柜子，但是没有完全的贴墙放置，在柜子的侧面和墙壁中间，有个半米宽、不到一米长的空隙。


    我和肖海此刻就挤在这个空隙里，另外他还打开了柜门，搭在墙上遮住我们的身形，但是……


    “太明显了！对方会检查！”


    我用口型对肖海说道，而这个担忧也很快得到了证实。


    一束光打到了柜门外侧，之前那个瓮声瓮气的男人“啧”了一声：“柜门怎么也开着？后面不会藏了人吧？”


    话音没落，已经有脚步声朝这边靠近，但还没等我开始紧张，又一个女声随意道：“可能是这些人的心理素质太差。”


    瓮声瓮气的男人脚步一顿：“怎么说？”


    “房门没关，柜门也没关，估计是警报的时候只顾着跑了。”


    女声继续随意道，语气里明显带着鄙夷：“不过这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突然遇到这种事，惊慌失措也很正常。”


    瓮声瓮气的男人笑了一下想说什么，“我”的声音忽然催促道：“别聊了，撤离还需要时间，快点找到东西离开。”


    “……遵命！”


    男人语气调侃的应和一声，接着那个沉重的脚步声就离我们远去了。


    “呼——”


    我无声的松了口气，看向肖海用口型道：“你怎么知道对方不会检查？”


    “我不知道。”


    肖海用口型回道，随后把义眼从眼眶里取了出来，又抬手放到一旁的柜子顶上。


    “……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用？”


    我一脸诧异，不过肖海这次没理我，闭着眼睛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用口型和手势给我大概介绍。


    首先是对方的人数。


    刚才我们只听到了三个人说话，但其实此刻的外面有四个人。


    一个金发女人、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高加索人，正借着头灯的光亮，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另外还有两个人——事实上肖海没看到人，因为那两个人没进来，他只能看到两束头灯的光柱——在门外左右的晃动着，似乎也在帮忙寻找。


    这个情况让我有点意外。


    在他们急着找到东西撤离的时候，以另一个“我”的地位，不亲自出力还情有可原，可是除“我”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在外面观望，说明这两个人至少也是同一级别的。


    “首领”应该不会出现这种平级的情况，这说明在“我”之上还有级别更高的人……


    “我找到了！”


    之前那个轻蔑的女声欢呼起来，听位置是那个金发女人。


    高加索人带着沉重的脚步声向她靠近，片刻后肯定道：“没错！就是这个！”


    我听到这连忙竖起耳朵，准备从他们的对话里，试着分析他们想找的东西……可惜没成功。


    “确定没问题就快走吧。”


    门外的“我”催促道：“我们的效率已经低于预期，接下来要抓紧时间了。”


    “一边说着急，一边在门外看戏，这就是资本家的嘴脸吗？”


    金发女人调笑一声，紧跟着高加索男人用俄语……也可能是法语说了句什么，两个人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几秒钟后，两人的脚步声朝门口走去。


    这时我隐约感觉到身上有点发痒，回过神就发现肖海睁开他自己的眼睛，正用询问的眼神盯着我看。


    他没说话，不过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在问我要不要动手。


    在对方目的达成、精神松懈的时候突然袭击，算是一个成功率比较大的策略——但我现在不这么想。


    一方面，我依然想靠“王不见王”来保持一定的缓冲区域，另一方面是对方的人数，比我们之前以为的更多。


    如果此刻外面有三个人，我应该可以对付……拖住一个，等肖海一打二之后再来帮我，搞定他们的难度不会很大。


    可现在外面有四个人，特别是还有一个没露面、也没出过声的神秘人，这会让我们失败的风险成倍增加。


    “呼！”


    肖海往我脸上吹了口气，是在催我尽快决定。


    我皱起眉头暗自犹豫，眼看着外面的光亮逐渐消失，最终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


    眼下不清楚对方的情况，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继续保持敌明我暗。


    不过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我总感觉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


    那是一种非常模糊的预感。


    我说不上哪里不对，又感觉好像哪里都不对，所以我想试着违背一下从前的习惯，这样如果有人在暗中算计我，应该会忍不住露出一点马脚。


    心里想着，那几个人已经关门离开。


    肖海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不会回来之后，才用后背顶开了柜门。


    “没动手是对的，我已经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了。”


    肖海说着，伸手从柜子顶上取回了义眼：“他们带走了一枚入梦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