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有些意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借着灯光，他这时才发现张沐一的脸色有些苍白。


    那种苍白，并不是情绪上的，更像是某种来自身体深处……病态的变化。


    张沐一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快要压制不住自身的诡异了。”


    方牧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在黑暗中，张沐一的那张脸惨白无色。


    双目黯淡无光，整个人像是陷入重病的病人一般，虚弱颓废，似乎就要随风而倒。


    不仅如此，在其太阳穴和额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随着这东西的每一次蠕动，他的五官以及脸部的骨头都会轻微的错位、变化。


    方牧只感觉张沐一的相貌似乎在像某个陌生的人转变。


    之前张沐一一直没有说话，再加上灯光昏暗，没有人发现这些端倪。


    方牧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中却闪烁出一抹难言的悲哀，“自身诡异的不受控制的膨胀，直到现在已经接近彻底侵蚀的边缘了吗？”


    张峰已经死去，没有人再为张沐一分担诡异。


    后者原本的时间就所剩无几了，如今体内的诡异不断膨胀，再加上在高速路段与那三名面具先傩交锋，吃了一击。


    虽然张沐一承受住了，但是这也加速自身侵蚀的到来。


    从诡异剥离失败之后，大约也就过了两天的时间。


    张沐一的状态就下滑到了这种状态，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此刻，众人面临的情况已经很悲观了。


    要是张沐一再将自身的问题说出来，无疑会对整个团体的心态进行雪上加霜。


    方牧对于张沐一的行为表示理解，虽然对方隐瞒了自身的问题，但是却唯独告诉了自己。


    这种信任不言而喻。


    张沐一的问题不能忽视。


    清虚观是方牧的心血，在里面还有那么多的普通人，张沐一留在这里，如果自身出了意外，清虚观也可能跟着受到威胁。


    沉默片刻之后。


    方牧从身上拿出一块东西，放进了张沐一的手心。


    张沐一感受到手中坚硬冰凉的触感，不由得微微一愣。


    摊开手掌一看，竟然是一小块绿色硝石。


    方牧说道：“你身上的诡异太特殊了，目前的条件没有什么应对办法，思来想去，唯有绿硝可能会延缓侵蚀。”


    经历过之前惨痛的代价，他也知道了绿硝的弊端。


    不过，张沐一没有使用过绿硝，距离那所谓的临界点还远。


    但是现在的情况极端，绿硝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方牧当初在秋南山中得到的绿硝并不多，几次消耗，已经所剩无几了。


    给了张沐一这些，剩下的，方牧自身使用一次也就彻底消耗殆尽了。


    不过张沐一自身的问题不能不管，清虚观也要有人守护，这些消耗是必须的。


    最后，方牧实在放心不下，又将断裂的长矛给了对方。


    张沐一问道：“这是？”


    在他手中的这杆长矛，很沉重，不过看模样受到过损伤，从矛身中间断裂，只剩下半截。


    长矛本身很普通，唯独矛峰不一样。


    张沐一可以感受到上面有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就像是面对一柄针对诡异的锋刃，十分的危险。


    “这是以前我使用的一件诡异武器，暂借给你，虽然是残缺不完整的，但是使用时没有什么副作用，很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你和郭瑶留在清虚观，如果遇到应对不了的情况，这些东西或许能帮助你。”


    这柄镶嵌着废弃铁片的长矛，曾经在战斗中损坏。


    方牧并没有进行修复。毕竟他现在有了那杆金色圣杵。


    虽然这东西副作用大，但是效果也比长矛好上许多。


    张沐一自身接近被彻底侵蚀的地步，如果清虚观中发生意外，依靠自身很难应对。


    留下这些东西也算是个保险。


    张沐一此时眼中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半晌过后说道：“谢谢”。


    方牧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交代完这些，便转身离去了。


    方牧、黄庆、赵展，三人坐上那辆军用越野车，向着地图上标记的军事基地而去。


    ……


    随着三人远去，道观门口的张沐一低头看着手中的绿色硝石，不由得叹了口气。


    回到观中，郭瑶也是看出了一些不对劲。


    她一双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身为先傩的那份敏锐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


    “你自身的状态似乎有些糟糕？”


    郭瑶试探的问道。


    她和张沐一待在清虚观中，即便是后者有意隐瞒，可是依旧无法掩盖那份虚弱。


    虽然郭瑶能够看出一些不对劲，但是却很模糊，不敢肯定对方的状态究竟是怎样的。


    张沐一面对询问，并没有回答。


    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和这名陌生的管理者产生过多的交际。


    只见张沐一独自一人走出大殿，靠在门前的墙角，抬头注视这黑漆漆的天空。


    他的手掌缓缓握拳，手心中的绿硝冰冷、坚硬，即便手掌被尖锐的棱角割出鲜血，却他依旧没有在意。


    张沐一遥望着天空。


    谁都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什么。


    只有那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无力和不甘……


    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所有人的内心都压抑着。


    在这里，看不到未来，黑暗中翻滚着浓浓的迷雾，像是大地被病痛折磨的呼吸，带着一股让人抓狂的死亡与寂寥。


    张沐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在这种情势下，所有人都想尽办法的活下去，方牧几人也同样在这片死去的大地上来回转辙，试图寻找那一丝能够活下去的可能。


    越野车轮胎滚动的声音平稳而规律。


    相比于之前的路途，前往军区的路要好走许多。


    方牧展开手中的地图，靠着车内的灯光，仔细观察这上面标准的路线。


    “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顺利的话，三到四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按照地图上的信息，他们几人前往的军区算是最近的了。


    清虚观在长庆市范围内，不过靠近城市边界，接壤临原市。


    而他们所前往的军区，则在临原市的一处大山中。


    因为早年的抗战历史，山体中有着不少隐秘的地道，在进入和平时期后就被改造成了军事基地。


    这个地方所处在华东地区，所以也称为“华东十七区”。


    因为机密需要，许多平民不知道这个地方，即便是刚被调到长庆市的赵展，不靠地图，甚至也不清楚这么一个地方。


    此时，方牧等人的车很顺利的驶出长庆市。


    几人的行驶路线和出城的路线不重叠，一路上，几人竟然是没有遇到其他人，同样也没有遭遇迷雾中游荡的诡异的袭击。


    但是对此，方牧和赵展并不觉得轻松。


    在靠近十七区的时候……周围的迷雾明显变得更浓了……


    某一种极端压抑的感觉，在两人的心头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