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盏始终想不起来，那个从水库游玩的童年夜晚，他和卫泠然是否看了一场《河东狮吼》。


    ——但宋盏明白了卫泠然想说的话。


    宋盏知道自己可以随时发誓给出承诺，可有时候发誓未必有用，还会适得其反。


    尤其是当对方觉得你一直在欺骗的时候，先入为主的观念，会让你做的任何“真诚”的行为都显得假惺惺。


    聊了一会儿后，卫泠然以时间到了为由挂断，10分钟的电话里，卫泠然没有提到江云杪，也没有和宋盏摊牌。


    挂了电话后，宋盏体会到了庞静香说的变故，这是一种违背性格的不真实的感觉。


    宋盏知道，卫泠然是很乐观，很快乐，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人，就像去年国庆节，她发现了宋盏和江云杪抱在一起，就一定会发飙。


    而现在，卫泠然突然沉默了，宋盏知道她一定伤心了，也一定怀疑自己，怀疑爱情了。


    那宋盏能做什么呢？


    宋盏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绝不可能走回头路，选择某个人，又把其他人放下。


    从元宵节那天醒悟后，宋盏就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了。


    第二天上午10点半，宋盏考完第二门专业课《中国现代文学史（下）》后，走出二教考场的时候，看到江云杪正站在门口等他。


    江云杪今天背着黑色双肩包，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麻质连衣裙，耳坠是多环手工绿流苏串，脚上是白袜和白布鞋，胸前抱着开卷用的《社会学》通识教材。


    她靠在一根罗马柱旁，好像每个等待男朋友下课的女学生一样，蝉鸣声中，百无聊赖。


    “是在等我么？”宋盏走过去问道。


    江云杪眼睛一亮，看了一眼宋盏身后，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好像来打架的。”


    俞赞等人识趣道：“我们先回寝室了。”


    江云杪摆手道：“拜拜。”


    然后对宋盏说道：“不是在等你。”


    又弯了弯腰，向前倾了倾身体，和宋盏离得近一点：“那是在等谁啊？”


    宋盏笑道：“等我没必要在门口站着，太热了。”


    “你给我发个消息，我过去就行。”


    江云杪从书包里掏出小冰手机，晃了晃，她用麻线钩了一个自制的手机壳，说道：“好看么？”


    宋盏接过看了看，惊讶道：“你手真巧啊！”


    “考试周还有时间搞手工？”


    江云杪撇嘴道：“不会夸就别夸，我边勾边复习好么？”


    “时间一点儿没耽误。”


    宋盏说道：“那你厉害，我就不行，感觉每一科都在及格线上挣扎。”


    江云杪说道：“宋老板谦虚了，现在谁不知道你是咱们京大的门面，哪能让门面成绩难看呢？”


    宋盏苦笑道：“你们是串通好的么？”


    “怎么谁见我，都叫宋老板？”


    “这一点也不好笑。”


    江云杪笑道：“叫你宋老板还不是以为你太难见到了。”


    “还记得学校之前找你拍宣传片的事么？”


    宋盏有点想不起来，江云杪又提醒了一下。


    “我们院长说，校方和你约好了的。”江云杪说道。


    “哦哦哦，想起来了。”宋盏说道，“那是上个月说的，这都过去半个月了，还需要么？”


    “高考不是都结束了么？”


    江云杪说道：“当然需要，而且已经在催我们了。”


    “你想啊，你以后生意越做越大，也越难找。”


    “这不得趁着你还能使唤得动，赶紧用一用么？”


    宋盏皱眉道：“怎么听着我像一头老黄牛？”


    江云杪推着宋盏的后背说道：“那就走啦老黄牛，我们现在就去草场吧。”


    “那边正等着你拍摄呢！”


    宋盏问道：“这么急？”


    江云杪说道：“不然呢？我衣服都换好了？”


    “不好看么？”


    宋盏点头道：“好看，很好看。”


    “有点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走出来的仙女。”


    江云杪问道：“里面有仙女么？”


    宋盏说道：“本来没有，你去就有了。”


    江云杪笑道：“拍马屁的话，路上再说。”


    江云杪说的草场，其实就是五四运动场，现在是六月中旬，天蓝云净，操场中间的草地非常适合拍照。


    每年拍摄宣传照一般都会在这里。


    路上，宋盏问道：“怎么样？手机喜欢么？”


    江云杪疯狂点头道：“特别喜欢。”


    “而且我发现我是白色款哎，和市场上能买到的不一样。”


    “拿出来很有面子，大家都问哪弄的。”


    宋盏说道：“那你怎么回答的？”


    江云杪说道：“我就说是在冰糖科技实习的时候中的呗。”


    “嘿嘿，这样也不招人烦，也不会被要求代买，还能帮你们公司宣传一下，显得福利很好。”


    “一举三得，怎么样？我聪明吧。”


    宋盏说道：“厉害呀，我替公司谢谢你。”


    “把广告费都给我们省了。”


    江云杪说道：“别光说谢谢，咱俩还没加微信呢，快，广告费现在就付。”


    宋盏说道：“好好好，现在就加。”


    宋盏一边掏出手机搜索江云杪的微信号，一边注意到江云杪期待的表情。


    他感觉到，江云杪和上次见面差别很大。


    上次见面是上个月一起复习的时候，当时宋盏刚陷入谣言风波里，江云杪和他在一起的互动非常克制，和普通学习搭子差不多。


    现在江云杪却主动了很多，好像和他有说不完的话。


    而宋盏看着活泼自然的江云杪，一点也看不出来。


    ——她是刚刚找过卫泠然，并且要求卫泠然和自己分手的江云杪。


    加好了微信后，宋盏注意到江云杪的昵称变了。


    “我记得你之前的qq昵称是烟波江上。”宋盏说道。


    “是呀，这不是换了微信么，肯定得和之前不一样才行，不然多没意思。”江云杪说道，“你们也不希望用户当qq用吧？”


    “话是这么说，我们是鼓励实名的，但你这个昵称也不是实名啊。”宋盏琢磨道。


    “冰与火，什么意思？”


    江云杪说道：“你猜呢？”


    宋盏说道：“猜不出来。”


    江云杪似笑非笑道：“装得还挺像，干脆请你来做学校的顾问好了。”


    宋盏问道：“顾问？什么顾问？”


    江云杪回答：“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