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操着破锣嗓子和小奶音两掺儿喊着，


    “福利院那地方不好玩儿，跟哥哥们在一起才好玩儿，我愿意待在这里。”


    ---也愿意在这里等着大飞哥回来。


    当然，


    这些话他不会跟张成飞说。


    都是大老爷们儿，


    说这种话忒矫情！！


    “得，你愿意待在这儿就呆吧。好孩子。”张成飞随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


    谁知道二狗子居然直接就呜呜的哭起来。


    --这一刻，


    他突然想起和张成飞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小巷，


    当时对方救下他之后，


    也是这么揉了揉他的头发，叫了一句好孩子。


    从那时候起，


    他暗无天日的生活中，第一次透进了阳光。


    张成飞有些无奈，抱了抱他。


    一旁的胖子则是不屑的皱起脸，“我说二狗子，怎么没事儿就撒猫尿啊？恶心不恶心？”


    “我乐意，”二狗子吸溜一下鼻涕，“见到大飞哥我高兴。”


    “得得得，随你高兴。”胖子撇子，“大飞你可不知道，这丫现在进了叛逆期了，烦人得很。”


    张成飞没有搭理他，看二狗子平静下来，就推开他。


    又对着刚从屋里走出来的四眼儿和刚子摆摆手。


    “大飞哥？！！你回来了，太好了啊！！”四眼儿看到他，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


    刚子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也是喜悦。


    自从十六岁那年，


    张成飞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


    他们可都有六七年没见了。


    “我回来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张成飞说着，率先往屋子走去。


    四眼儿家是独门独院，


    中间三间大屋，


    大屋两边，一边是两间耳房，一边是厨房和偌大的杂物间。


    也就是解放之前，


    四眼儿的亲爹抽大烟把家业都给败了，就留下了这间院子。


    要不然，


    就这么的房子模式，再加上点儿不管什么产业，他们家的成分都好不了。


    张成飞进了堂屋，


    只见偌大的屋子里，


    就摆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八仙桌，几把椅子，


    一张长条桌，一个堆满书的书架，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显得空荡荡的。


    他挑挑眉，“这地方东西越来越少了啊。”


    四眼儿满口不在乎的说道，“没饭吃，不买点儿家具我能怎么办？”


    街道安排不下工作，


    他又不像胖子，刚子他们有把子力气。


    这小身板儿，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糊火柴盒挣得太少，只能卖东西度日了。


    张成飞也知道他的情况，也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他走到八仙桌前，


    示意四眼儿把上面的火柴盒收起来。


    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两个大油纸包打开，


    一个里面是猪头肉，一个里面是猪肝。


    胖子见状，也打开自己的衣襟，


    把烧鸡和酒拿了出来。


    四眼儿见状，顿时眉开眼笑，


    “要不说呢，还得是大飞哥。一回来就请大家吃肉！”


    二狗子也高兴的窜过来，


    捏了一块大肥肉扔在嘴里迫不及待地咀嚼，又给张成飞竖大拇指。


    胖子见他们这样子，咋咋呼呼道，“不是，你们怎么就知道这东西是大飞买的？万一是我买的呢？”


    四眼儿嗤笑一声。


    二狗子毫不犹豫地说道，“且不说胖子哥你有没有这份儿心，主要您也没钱啊！”


    “兄弟们要是跟着您，这辈子也吃不上四个菜！”


    “我尼玛！”胖子气的给了他一脚。


    二狗子也不生气，直接扭头去了厨房拿碗筷。


    刚子则是去杂物间又搬了一坛子散酒出来。


    五个大小伙子呢，都是能喝的。


    一瓶酒根本不够。


    张成飞见状，吆喝着让他去厨房再给凉拌个白菜心，切几块白萝卜拿过来下酒。


    这个年代，


    萝卜白菜是四九城普通老百姓家的当家菜，


    家家户户囤的都有，不用买。


    刚子虽然话不多，做菜却是五个人中最好的，


    没多久，


    就端了一盘凉拌白菜丝，白切萝卜，凉拌土豆丝过来。


    很快，


    碗筷摆好。


    五个人坐在一起，二狗子把大家的酒满上。


    大家一起喝酒抽烟。


    偌大的堂屋，很快就开始乌烟瘴气。


    大家一起，说着这些年的过往。


    回想起张成飞入伍之前，


    带着大家一起去乡下倒腾土特产，拿到城里卖的日子。


    众人一阵感慨。


    “那时候钱多好挣啊！大家一起吃香的，喝辣的。”胖子咂咂嘴。


    他们做那些事情的时候，


    二狗子还没跟他们在一起，


    此时听到他们说的那些峥嵘岁月，立刻心向往之。


    “那后来呢？好好的生意，你们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张成飞询问。


    之前在部队，


    往来信件都有人检查，所以没敢聊过这些。


    四眼儿插嘴道，


    “哥你走的时候不是59年吗？后来就自然灾害了，乡下农民自个儿都要饿死了，哪里还有货倒腾给我们？”


    “等自然灾害过去，之前的线都断了，捡不起来了，兄弟们也就只能凑合着过日子。”


    张成飞叹了口气。


    那三年的时候，


    他是在部队里，但也听说了不少惨事儿。


    人一旦吃不饱，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还好，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大飞哥，你这次是回来探亲还是过年？什么时候走？”四眼儿一边说，一边给张成飞又点上一根烟。


    “不走了，我已经转业了，以后就踏踏实实留在四九城。”


    张成飞猛抽一口烟，说道。


    胖子大吼一声，“大飞这次回来是要带咱们重振雄风的！！”


    张成飞眼皮一抖，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我c你m的重振雄风，就你这成语水平，老毕登听到了都得抽你大嘴巴子！”


    老毕是他们以前中学时候的班主任。


    因为胖子老考倒数第一，还老爱瞎说成语。


    导致老毕没事儿就抽他大嘴巴子。


    张成飞甚至怀疑。


    胖子脸这么大，就是被抽肿的。


    胖子被踹了一脚也不恼，“义父别c我m，你忘了吗？她当年可是得了m毒全身腐烂死的！！”


    都是兄弟，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好兄弟也染上m毒。


    张成飞看着他，一阵无语，“......”


    有什么说自己亲妈的吗？


    张成飞觉得，


    如果说二狗子对自己的身世太敏感的话。


    那胖子则是压根就没有长敏感那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