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半天,还是连人家的名字都没问到。”林志远吃着面包,垂着肩膀,很丧气。
“你怎么就觉得我是喜欢人家了。”
“你都盯着看了半天。”
“我看的是面包,你不觉得这面包很香吗?”
“确实很好吃,不是,面包不重要。”小胖子挺起身子,又收了回去,“唉,说啥都没用了,就这么错过了。”
“你喜欢她?”
“不是,不能这么转移话题的颜少,兄弟在帮你,你跟我说这些。”
“好好好,”李颜安抚着小胖,“找个地方吃个饭吧,下午再找个地方玩一玩。”
“伱真不觉得可惜吗颜少?”
“萍水相逢,聊得来,收获一家很好吃的面包店,足够了。”
“也是,反正知道她在荣西中学,还知道喜欢吃这家面包,大不了多来这看看。”
李颜捂脸,“我说志远,你怎么这么执着呢?”
“因为你没说不喜欢啊。”
李颜一愣,“嗐,就这么一面,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们才初一啊志远,太夸张了哦。”
林志远贼兮兮地摆着鬼脸,“知道知道,好好学习,吃饭吃饭。”
愉快的周末有了这么一個小插曲,也算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只是连李颜自己都没想到,他会在闻到食堂奶香馒头的味道时,想起这个一身黄裙的女孩。
也得承认确实长在了李颜审美点上,不过初二,还是太小了。
很特别,所以会记住,虽然没有名字,但缘分就是如此,如果有下一次相见,自己就该问出口了。
做个朋友还是不错的。
正式开学的第一周总是最特别的,大家互相不熟悉,校园生活的节奏还完全没成型,每个人都有旺盛而小心翼翼的探索欲。
到了第二周,节奏突然就形成了——学生时代确实比上班后的适应力强多了。
该探的底差不多探了,需要熟悉的那波人也基本都熟悉了,课程老师的风格也大概了解了,学生们一开始对初中校园的好奇也在高强度探索下,很快消耗殆尽了。
就连403宿舍,也已经形成生活节奏了。
朱青伦喜欢打包回宿舍吃饭,陈凡总是第一个洗澡,林恒只有晚自修回来之后才活跃,李若飞会去操场跑步,梁天成会提前半小时到班里开始自习,李颜……捉摸不透。
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出现在宿舍,李颜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用电脑,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这是劳逸结合,直到老没看见李颜游戏登录的陈凡瞄了一眼,才知道这家伙在网上找资料。
看的书还都是经济相关的,写了一堆笔记,一个晚自习就看一本——是的,这家伙居然不学习。
作业随心做,课本随缘带。
得亏是零班,老师压根不带管的,放其他班级早就被立典型了。
不过舍友们并不敢小看他,能做到文武兼修的,必有其独到之处。
他们都暗戳戳较着劲,等待月考的来临。
较劲归较劲,天才们精彩的生活也是共享的,宿舍氛围惊人的好。
林恒吃晚饭前会在宿舍练习一下吉他,偶尔还会一展歌喉——他贴心地给舍友们都带了隔音耳机,不过大家都表示没有必要。
李若飞一句“如听仙乐耳暂明”,把林恒感动得说出“可为若飞绝弦”。
不过由于李若飞日常跑步,他其实大部分时候跟林恒错开……
这位阳光运动男孩会在周二周四下午组队打球。
朱青伦一直在写一些时评类文章,并且写完就会在晚自习回来后与大家分享,并且展开一次宿舍夜谈。
陈凡天天鼓捣电脑,其他人看也看不懂。
由于他在外边的交际花属性,总是能带来许多奇怪的八卦与话题,但一回宿舍就成了社恐,只会在宿舍qq群里噼里啪啦发信息。
梁班则在各大社团招新的活动中异常活跃,有时候会开启“如何让零班更好”的话题讨论。
李颜会尽可能全部参与以上舍友的活动项目,可谓宿舍第一粘合剂。
这周的体育、美术、音乐老师纷纷亮相——然后也就亮了个相,分别展示了操场有多大、美术课本有多新、音乐教室有多好。
这一整个星期,李颜的提升基本集中在“经济学”一栏,认知还比较浅,他暂时把各种小技能都归纳为“经济学”本身,几本书看下来,三级技能的经济学来到了20分,百分之四十进度条。
然后李颜就郁闷了,一是他明显感觉到了后续提升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二是这提升对他目前来说用处不大。
他不是靠学习经济学提升自己的逻辑与思考能力,而是反过来用强大的逻辑去理解经济学。
想要进一步学习,多少需要一些现实理解,经济学的规律是理性的,但是他研究的对象是人啊。
但是无论如何,学了的东西就一直在,打好了基础,才有未来。
他对经济的学习告一段落,但来自大洋彼岸的雷曼兄弟不甘寂寞,在9月15日宣告破产,正式把风暴吹向了华夏,吹向了全世界。
周一中午吃饭时李颜就注意到了,这食堂的议论声,似乎比平时大了不少,而且夹带着焦躁、哀叹、无奈等等的情绪,不强烈,但确实很突出。
白晓生同志依旧是第一信息源,此刻更是化身小百科,一顿饭的功夫,把美利坚雷曼兄弟破产这事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今天注定是个被历史铭记的日子,我们都是见证者!”
最终白晓生得出结论,唉声叹气那群人,家里应该都是炒股的,大概都亏了。
新北一中虽然是只靠成绩入学的学校,但位于新北市的中心老城区,就注定了本地学子里有很高比例是富裕的。
那个年代,手里有点钱的,多少喜欢炒炒股。
所以李颜感受到了与重生前同一节点完全不同的气氛,不是风暴的影响扩大了,只是自己的圈子不同了。
听着这群学生一口一个“股票”“指数”,一张嘴就是亏了几千几万,但脸上愁绪却不甚强烈,李颜有些感慨,其实早在这个年纪,就有阶级圈子了。
不,从一出生就有了,多少人一辈子,乃至一个家族的几辈子,就囿于“往上爬一个阶级”或者“不往下掉一个阶级”的阶级怪圈。
回到了班里,讨论声更激烈了,零班的孩子们不只是停留在亏多少钱上,更愿意讨论危机带来的影响,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恐怕也是遭受冲击的人群。
一直活蹦乱跳的白晓生下午都沉默寡言了,陈凡也收起了交际花的鲜艳,把宿舍里的状态摆在了班级同学面前。
“这么一看,脸色不好的,岂不是全是有钱人。”李颜想到这,笑着摇摇头。
特么的,放眼望去,全都愁眉苦脸的,就梁天成还好点——看来你也是寒门贵子啊!
“什么?”一直很稳重的梁天成在人群中喊道,“我以为实业就不会有影响的,不是只有炒股的受影响吗?”
“都跟你说啦班长,这个影响是全世界范围的,经济要出大问题咯,什么失业潮、破产潮可能都要来咯……”一个姓黄的同学摊手。
搞半天不会就我一个……李颜自嘲地笑了一声,继续看起手中的汪曾祺散文精选。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观察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观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