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也不想我打你叭？”


    大大的杏眼，真诚又认真的盯着姜老太。


    姜老太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看到宝珠又进了她屋，翻箱倒柜，居然拿着一个陶罐子，小爪子伸了进去，拿出十五两银子。


    “放，放下，那是俺的银子。”


    这一下姜老太顾不得宝珠有多能打，银子就是她的命。


    谁都别想动。


    “怎么是你的银子咧，分明是我爹的抚恤金，还有我娘辛辛苦苦卖绣品赚的银子。就算有你的，也被你拿去给我大伯还赌债去了。”


    再说了，见都见到了，哪里见财落空的道理？


    宝珠瞪大着杏眼，十分不满的盯着想要抢走她手上的的陶瓷罐子的姜老太。


    “你想要银子，就找大伯和大伯母去，这银子是我了。”


    拿着陶瓷罐头，撞开挡在门口的姜老太，咚咚的跑到江秋娘屋里，又探出脑袋，凶残的盯着姜老太：“我见到了，就是我哒，都是窝哒。”


    姜老太捂着心口，当看到姜明珠提留着把光毛的两只鸡，心肝又疼了起来。


    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哐当的倒在门口，江秋娘吓得上去查看了一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挪到床上。


    探了探鼻息，还有呼吸。


    这才松了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还好没被宝丫气死。”


    又瞅了一眼床上昏迷中的姜老太，叹了口气。


    孩子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一想到这几年，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连带着丈夫的那五十两抚恤金，全都被大房败光了，居然只剩下区区十五两银子。


    凭什么，她们辛辛苦苦赚的银子，贴补了大房，到头来还要卖掉她的两个女儿给大房还债。


    她一心想当个好儿媳，可是她……为什么心这么狠？


    说什么不怨那都是假的。


    江秋娘抹了抹眼泪，最后瞧了一眼姜老太转身离开。


    姜金钗躲在屋里，偷看着外面的动静。


    闻着鸡肉的香味，心痒难耐，最后还是抵挡不住诱惑，往厨房这边走来。


    “二婶，哎呀，今天又吃鸡啊！”


    她扭着腰肢走进厨房，伸手想要拿走一个鸡腿。


    一个有些黑的小爪子，重重的打在她手背上。


    姜东宝黑着脸，他是家里的老三，一直都跟在二姐身后忙前忙后，都知道来灶边帮忙看火，她是家里的老大，从来都只知道吃现成的。


    而且每次有好吃的，他和妹妹都只能看着她吃，也不见她分给她们。


    江秋娘没看她，家里的碗都被姜金钗打碎了，只剩下两个有缺口的碗。


    剩下的两个还是让姜东生去隔壁借的。


    姜金钗看着自己挨了一巴掌，素白的手沾上了碳灰，脸色难看的看向姜东生。


    “二婶，你也不管管三弟，我都饿了一天了，我吃个鸡腿怎么了？”


    说着瞪了一眼姜东生，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江秋娘动了，端起鸡肉恰好躲开她伸出来的手。


    “你要是想吃，自己去抓自己煮。”


    江秋娘面无表情的说。


    姜金钗整个人愣住了，没想到江秋娘会这样跟她说话。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柔柔弱弱的二婶吗？


    “二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整个家都是我奶奶说了算，你们想吃独食？”


    “哟，大姐是不是忘了，你每次不也是吃独食吗？”


    姜东生皱着鼻子，满脸阴阳怪气。


    他早就看不惯好吃懒做的姜金钗了，凭什么家里活都让二姐做，她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次家里好吃的都进了她肚子，连王家送来的定亲布匹，也被奶奶收走，转脚给她做了新衣。


    “姜小三，我是你大姐，你……”


    姜金钗恼羞成怒，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他们真以为这个家，靠着宝珠那个疯丫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等她娘把神婆请回来，收了姜宝珠这个水鬼，有她们哭的时候。


    “嘁，大伯和我奶要卖掉的时候，也不见你把我们当弟弟妹妹看，只躲在屋里看热闹。”


    姜东生嘲讽的道。


    他都急的哭了，她一直躲在屋里，也不见得帮忙喊村里人帮忙。


    指不定心里巴不得二姐被卖掉呢。


    江秋娘不知道当日的情况，也信自己儿子不会撒谎骗人，如果真这样，那姜金钗饿不饿肚子，跟她也就没关系。


    她肚子饿，尽管找她娘刘翠花去。


    “你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自己有手有脚的，还要弟弟妹妹煮饭给你吃？想吃，自己去做。”


    说着不再看姜金钗难看的脸色，让明珠端着熬好的鸡汤回屋去。


    留下姜金钗一个人在院子。


    太阳已经落山，为了节省油灯，家家户户都爱将饭菜搬到院子里，借着月色吃饭。


    姜家同样点不起油灯，但今天，宝珠从姜老太房间里摸出了一盏油灯，一家四口，难得奢侈了一把，点着油灯，四个人坐在一块，吃的津津有味。


    “好次，好次。二姐明天吃什么？”


    宝珠打了个饱嗝，抬起头杏眼眯着，像极了弯弯的月儿。


    明珠瞧着她满足的小脸，看了一眼从姜老太屋里搬过来的粮食，心里从来没有这么安稳过。


    “明天一早，我去山上找找看看有没有菌子，中午咱们就点野菜和菌子吃。”


    菌子啊！


    宝珠咽了咽口水，脑子里一下子冒出好几本自己看过的菜谱。


    “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就吃小鸡炖蘑菇吧。还有两只鸡都杀了吧。”


    哈？


    姜明珠求助的看向江秋娘，江秋娘低着头吃着鸡爪子，吃的十分仔细，几乎没浪费一丁点肉。


    看江秋娘没说话，姜明珠眨了眨眼，娘这一次怎么不阻止她们了？


    心里不由的有些高兴和期待。


    “吃肉，吃肉。明天咱还吃鸡。”


    姜东生不嫌事大，高兴的附和道。


    很快又皱着眉头说：“家里就只有五只鸡，全吃了。就没下蛋的母鸡了。”


    “三哥吃过鸡吗？”宝珠的记忆很模糊，但她确定是没有吃过鸡蛋的，鸡蛋全被姜老太拿去换钱了，要么就被隔壁屋里正在饿肚子的姜金钗给吃了。


    姜东宝摇头。


    “那你还怕啥？反正下了鸡蛋咱们也吃不着。”宝珠撅着小嘴，满不在乎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