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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个故事
夏心儿脸颊顿时紧绷起来,秋水般的美眸好似那静静的湖泊,柳眉轻蹙,她望了芷筠一眼,苦涩一笑,“阿南,呵,他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阿南……”
“怎么回事?”芷筠一脸的疑惑,“南哥哥跑去哪了?怎么也不叫上我,哼,以后要是让我看见他,一定饶不了他!”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原本陷入沉默中的方鸣等人,在这时也不由瞪大了眼睛看向华文翰。华文翰,在他们七人中是年纪最小的,即便是他们几人跟着小七做上了小偷这一行,他们也从未要求过华文翰要做什么,每天要交出些什么。对于华文翰,小七他们向来都很照顾他,好吃的让他先吃,容易的事情让他去做。
自从十四岁离开孤儿院,在这两年做小偷的时间里,华文翰几乎就没有对别人下过手。如果说他们之中还有谁依旧保持着一颗纯洁的心,非他莫属。
“你给我滚!”华文翰手指向门外,站在那,身体微微颤动。
“哥,你打我!”芷筠紧捂着那被煽的滚烫的脸颊,眼泪顿时哗哗直流。
“不是我打你,我是在替夏妈妈打你!”华文翰怒道。
小七站在厨房外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没出声,也没动,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眼前,那个俊朗的身形又浮现了出来,带着他那独特的笑容,柔顺的黑发轻轻飘动着,他在朝小七笑,嘴角微微蠕动,似乎要跟他诉说些什么。
小七一直都害怕着这一天的到来,但最终,这个宁静的环境还是被打破了,而他的梦,那本不该拥有的梦也将随之破碎。
“华文翰,别这样,芷筠她没做错什么!”夏心悠然笑了笑,但他们却能从她的眼眸中看到那不停滚动的泪水,她,是在强颜欢笑,她,不想在这群小弟弟面前露出自己那本不坚强的一面。
曾几何时,她也将头蒙在被子里放声大哭过。回忆,无论它是美好的还是悲伤的,都不可能从一个人的脑海中彻底抹切,即便是植物人,待他苏醒之时,会忘却曾经的那种种片段吗?不会。失去记忆的人,无非也是将那些记忆封存在了脑海中。
“你们吃吧!我去冲级了!”方鸣放下碗筷,准备转身回到电脑旁。
一连玩了近十八个小时的游戏,他们为什么会感觉不到疲倦,感觉不到饥饿?因为只有在游戏中,他们才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们的电脑技术是小七教导的,但他们却清楚小七的电脑技术,却是阿南传授的……
“小七,傻站在那干什么?快把饭拿给芷筠吃!”夏心儿双眉一弯,轻然笑着。
小七一怔,旋即不动声响的拿着碗筷走了过来,走到桌前,他轻轻的将那盛好了饭的碗搁在了桌子上。
“叮铛,铛!”筷子掉到了地上,此时的小七就仿佛那游魂,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方鸣,坐下!”小七突然喊了起来,随即,他那冷冽的目光扫在了芷筠的身上,蓝衫红裙,柔顺的黑发上还戴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小七不想对她厉声恶语,但是此时他再也难以遏制住自己的情绪,“你,也给我坐下!”
“华文翰!”目光锐利如刀,让人不得不顺从。华文翰狠狠一拍桌子,坐了下去。
“啪!”这一次芷筠被打的右脸颊。站在旁边的夏心儿本欲出手阻止,但是根本来不及。
这一年,刚刚从初中毕业的芷筠拿着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本想来告诉他们,让这几位哥哥为她开心下的,谁曾料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好好好,龚小七,你也打我,你们都打我!如果夏妈妈在,夏妈妈……”芷筠顿时洪水泛滥般的放声大哭起来,嗷嗷的声音足以招来上百头狼。
“如果夏妈妈在,她今天一样会打你!”小七冷漠道,“芷筠,你和华文翰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你们是亲兄妹,但是你们还真不像一个妈妈所生。你瞧瞧你,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穿着给谁看?以前我不想说你,也懒的去说你,因为我觉得你还小,等你慢慢再大上一些,你或许能够懂得如何去在乎别人的心情,如何去珍惜自己身边的亲人。”
“小七,别说了,芷筠还小!”夏心儿拽了拽怒火攻心的小七。
“姐,你让七哥说!”华文翰说道。
“你让开!”小七猛的将夏心儿的手给甩开。
“啊!”夏心儿险些摔倒在地。
小七不由得望了望夏心儿,见她没事,苗头又继续指向了芷筠,“他们说你小,不懂事!放他娘狗屁,华芷筠,老子今天就将你受的这两巴掌的目的告诉你。第一,你大哥是想打醒你,打醒你这个口无遮拦的妹妹。第二,我打你是因为你根本不珍惜我们对你的这份爱护之情!你想说如果夏妈妈在,她一定会庇护着你对吗?”
“我到现在还不能忘记夏妈妈临死交代给我和南哥的话,她说,在剩下的这些孩子中,只有你们两个小男子汉了,她说让我们好好的照顾剩下的这些弟弟、妹妹!”小七食指指着房顶,而眼眶终究拦不住泛滥的泪水,“当时,我们应承了下来,为了你们这群弟弟、妹妹,老子和南哥受过多少罪?可曾让你们受过一分罪过?啊?”
小七猛的将身上那件花格子衬衫撕开,纽扣掉落在地,而他那暴露在外的胸腹,满是刀痕、枪痕。
王成几人低下头,沉默。
夏心儿弯下腰去捡那些掉落的纽扣。
华芷筠捂着脸颊的手移到了嘴边。
“芷筠,你的学习还不错,这是作为哥哥的我值得欣慰的,但是,你可曾将钱当钱?你大手大脚的和朋友去购买衣服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是老子拼命赚来的!”小七猛敲着自己胸脯。
手指了指夏心儿,小七继续吼着,“你看看她,身上穿的是什么?你看看你,***什么男女背靠背,又***的什么对号错号的响当当的名牌!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妈妈经常教导我们,做人未必要做的顶天立地,但是,却一定不能偷蒙拐骗,不能祸害他人。但是,看看现在,我们在做什么?实话告诉你,老子这不是什么科技有限公司,老子就是一小偷,他是,他是,他也是,我们全是,是***被夏妈妈最痛恨的小偷!但是,我们不干这行哪来的钱去帮助那些弟弟妹妹治疗,哪来的钱去帮助你完成学业?”
“去年,在我们的努力下,那群弟弟妹妹终于能够出院了,能够快乐的生活了!但是,南哥死了,为了***那大笔的治疗费用,为了你们的学业!妈的,我们是你们的什么人?为什么就要这样对待你们?是你爸还是你们的妈?啊?”
“小七——”夏心儿喊了一声,她抹掉脸上的泪水,但是却抹不掉脸上那深深的泪痕,“别说了,别说了,好么?”
“不!我要说,我要说……”小七蹲下身子捂着脑袋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终究,他们还是难以忘却那个人,忘记那个人留下的遗言嘱托。不干小偷了,但是依旧摆脱不掉他的影子,似乎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旁看着自己。
一场不明的大火烧毁了夏妈妈个人创建的孤儿院,也正是这一场大火夺走了许多孩童的性命,同样,也包括了为了救出孩子,而被大火严重烧伤难以救治的夏妈妈。
但是当地政府官员的**,却并没有拨下太多的治疗费用。所幸夏妈妈留下的钱很多,但是,去年却也耗尽一空,为了他们,阿南带着这几个兄弟干起了小偷这一行,为大财团窃取商业机密成了他们来钱最快的途径。
那一次,阿南和小七两人结伴去了美国,而这一去,却只有小七一人安全回国。没有人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使问,小七也不会说,他们知道小七的个性。
是他,是他保护了小七。如果不是他,小七也会与他一起丧命在那枪林弹雨中。夏心儿是他唯一牵挂的人,他笑着嘱托小七,“老七,这恐怕是我最后一下这样叫你了,心儿,她就拜托给你了!”
系上绳索的小七被他推了出去,从几十层的高楼上,缓缓下落,而那阵阵枪声和炸弹的爆炸声却告诉小七,为了自己,他死了。
在这个美国佬的地方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小七将他用生命换来的商业机密带回了国。虽然获取了惊人的财富,但是却难以将他从悲痛中拉出来。
第一个朝他笑的是夏心儿,小七知道她这是在强颜欢笑,为了她,也为了这些兄弟,小七尝试着让自己的嘴角挂上笑容。两个人都是将那份悲伤深埋在心底。
当小七突然想玩游戏的时候,夏心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其实,她不也依旧眷念着那曾经的种种的吗?游戏,是他带领着大家去玩的,在游戏中创建帮会,组织自己的势力,虽然不强大,但却也时刻都充满着欢乐。
芷筠轻声啜泣着,不知那是疼痛的泪水,还是悔恨的。
缓缓起身,小七静静地走了出去,王成他们没有阻止他,但是她却不能,“小七,你去哪?”
小七轻然回首,看了夏心儿一眼,又望了望坐在桌前的那群兄弟们,他笑了笑,随即默不做声的走了出去,房门吱呀吱呀的晃动着,而那个显得犹为憔悴的身影却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