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蝶微微抬起头，眸色坚定的看着风雷用仅能两个人听得清楚的声音回道，“我再也不想做你的女人。”


    一字一句，咬牙吐出，道不尽的坚定。


    “皇上！”


    风雷脚步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身旁随侍的太监一声惊呼，及时扶住风雷。


    刹那间，风雷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不止，太监赶紧招呼人端来了止咳药。


    良久，风雷的咳嗽才止住了。


    他稳定了身子，眸色盯着栾蝶，一字一句的说道,“废，栾氏皇后之位。择日迁居清德庵。永不得入祖庙！”


    栾蝶深吸口气，朗声说道，“谢主隆恩。”


    被废后位，且死后连个普通妃子都不如，不得入祖庙。


    便形同被自宗谱上除名一样，可是，她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异样，反而现出笑意。


    “父皇，母后。”风无痕与风柳筱惊呼道。


    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


    栾蝶起身来到他们兄弟二人跟前，微微一笑，“你们都长大了，不再需要母亲了。就让母亲也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吧，”


    栾蝶的脸色平静极了，风无痕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这么多年母亲所遭受过的痛苦折磨，为他们所付出的隐忍代价，他都铭记在心。


    “母亲，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呢？”


    风柳筱急切的说道。


    “五弟别说了，如果这真的是母亲想要的，就让母亲这么做吧！”


    风无痕拦住风柳筱说道。


    栾蝶眼眶潮湿，可是却并未落下眼泪。


    “你们记住，母亲会一直在你们的身边。”


    说完，她昂首走出大殿。


    这一刻，她觉得无比的轻松，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二十多年前，她踏入紫晶城成为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


    金墙碧瓦的牢笼，毁了她的一生。


    不久之前，她一步步走进金銮殿，终于实现了多年前的愿望，站在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做了他真正的结发妻子，可是，那一刻她发现，她比从前更加不快乐了。


    终于，她将他的儿子抚上帝位。


    这一刻，她终于觉得筋疲力尽。


    一进一出的一段路，却用尽了她的一生。


    为了等待一颗回心转意的真心，她耗尽了青春，遍体鳞伤之后，她终于还是彻底的绝望了。


    她曾经以为，他不过是爱冯珍儿的美貌，她将冯珍儿看做妖孽。


    全天下的男人只要见过她，便注定了无法逃脱她的妖媚。


    她的男人逃不掉，并不能全怪他。


    那天，她狠心毁去冯珍儿的容貌。


    无非就是想解开心中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疑惑，她想去证明，世人所爱的不过是冯珍儿的美貌罢了。


    果然，那天她看到了想要的结果。


    风雷推开冯珍儿的一刻，她心里觉得从没有过的舒畅。


    果不其然，她是对的。


    可是，那天最后，他还是要她放冯珍儿一条生路。


    即便她成了那个样子，他仍旧舍不得她死。


    她答应了，因为她知道，对与冯珍儿来说，活着才是现在最痛苦的事。


    她也暗自庆幸，他竟然如此不了解冯珍儿，如果真的爱，他该亲自下旨赐冯珍儿一死。


    自那日之后，他在未见过冯珍儿。


    所以，她的心渐渐的平静了许多。


    可是，昨夜他突然驾临，低微的乞求让她彻底绝望了。


    她终于知道，这个愚蠢的念头害苦了自己。


    这么多年，她留着冯珍儿，不仅是因为与风雷的约定。


    除此之外，她真正等的便是今天。


    冯珍儿将她的一生尽数毁了，她恨她，胜过这世上任何一种恨。


    她留着她，不让她那么轻易的便死去。


    她要她体会到这世上最大的痛苦，要她面对最残忍的背叛。


    那一天，风雷看到她毁容后模样，眼中的惊恐，厌恶，还有那将她狠狠推开的一掌。


    无疑胜过万千把利刃将她凌迟还要痛吧，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他痛快。


    被宠上天的女子，失去了得宠的资本，又遭到遗弃，终于明白，那个口口声声对她说了二十多年的男人，爱的不过是她的皮相而已。


    这世间还会有什么比这更痛苦，更残忍的事。


    可是，昨天晚上风雷的再次为冯珍儿，风之翼求情。


    她一瞬间醒悟，她实在是太傻了。


    这么多年，她竟然对这个男人还心存幻想。


    他对冯珍儿是有情的，也可以说是有爱存在的。


    她是真的绝望，也是真的死心了。


    那一刻，她甚至厌恶起曾经的自己。


    在这场爱情中，赔上了她所有的亲人和她的一切。


    她，再不能赔上她的尊严。


    风雷，今生我最大的错误，是遇见了你。


    幸好，在我死之前，还有机会反悔。


    爱早已经不再，我又要这妻子的名分做什么？


    这一生，她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


    青灯古佛前，她会每日诵经祈祷，来世，也别再遇见。


    听说，那一天风雷一直站在大殿上看着栾蝶离去的方向，久久不移。


    直到栾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终于昏倒在地。


    紫陌听说了之后，当天下午便赶到了怜星殿。


    栾蝶见了她，面色淡定，好似未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娘娘！”


    “别再叫我娘娘，此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紫陌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被栾蝶打断。


    “如果你愿意，就随无痕一起喊我一声母亲吧。”


    随后栾蝶柔声说道。


    紫陌犹豫了一下，“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想强求你。我知道，无痕会那么做，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你。”


    “母亲!”


    紫陌却开口叫了她。


    栾蝶对她有过偏见，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不薄的。


    加之，就算是看在风无痕，她此刻也是风无痕的侧妃，叫她一声母亲也是理所应当的。


    栾蝶有一片刻的愣怔，随后嘴角一勾，她温暖的笑了出来。


    “我并未与无痕说什么。”


    紫陌轻声解释道。


    “紫陌，你还是不知道，无痕究竟有多在乎你！你想要什么，你的意愿，何时要你亲口说出来，他才懂得了？”


    栾蝶说道。


    紫陌一怔，无言以对。


    因为栾蝶说的都是真的。


    “爱一个最深能到什么地步，一个眼神，一颦一笑，甚至只是听她的脚步声就知道她今天是开怀还是悲伤。我想，就是这个地步吧。”


    栾蝶看向紫陌，“无痕就是这样爱你的。”


    她曾经也是这样爱着风雷的，所以，现在她真的不希望她的儿子最后会受到同她一样的伤。


    “母亲，您是在怪我吗？”


    紫陌说道。


    栾蝶摇头，“爱恨自有天意，不是人为所能左右的。我不怪你，我也知道你内心深处最不想伤害的就是无痕。可是，你心里也很清楚，无痕心中的伤早已落下了。我只希望你尽早做个决定，决定留在无痕身边，就将你的一颗心要回来。即便要不回来，也要发誓一辈子都不能再离开。否则，便走的远远的。只有这样，对你与无痕来说，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