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在楚雄府衙休息了半日,晚上洗了热水澡,将一个月的臭汗擦拭干净,因为云南的形势不错,他痛痛快快地睡个放心觉。
翌日起床后,在后衙活动了手脚,刚刚用过早膳,沐天波和杨畏知就赶来了,沐天波躬着身子道:“皇上,昆明城内,臣已经将原先的黔王府改建为皇宫,皇上何时启程前往昆明,臣也好做出安排……”
“昆明?”李自成若有所思,“昆明里楚雄有多远?”
“回皇上,约有三百里!”
“三百里?”李自成皱眉,“便是快马,也要一日半吧?”
“皇上说得是,”沐天波补了一句:“现在有了平坦的直道,便是马车,两日也可赶到昆明!”
李自成暂时没有入住皇宫的打算,“朕暂时不去昆明,免得来回奔波,朕要先将孟艮府收回来。”
沐天波和杨畏知都是大惊,两人轮番苦劝,“皇上,孟艮虽然隶属云南,但在云南的最南部,距离楚雄还远着,一路上山高林密,道路并不通畅……”
“路是人走的,”李自成笑道:“如果没有道路,当年大明的官员如何去孟艮任职?”
“皇上,”沐天波急了,皇上刚刚来到云南,万一出了事,朝廷的官员还不活剐了他?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灵机一动,道:“皇上,云南的南面,到处都是山林,现在是夏末秋初,山上瘴气正盛,当年诸葛孔明南征,险些被瘴气折损了许多兵马,皇上万万不可……”
李自成奇道:“孟艮是当年诸葛孔明南征之地?”
“这个……因为年代久远,史书不详,臣也无法确认,”沐天波道:“不过,当年诸葛孔明是南征,应该是成都的南方,或许就在这一带也说不定,皇上万万轻视……”
李自成心有不甘,“东吁小国,竟敢抢占华夏土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第八营高将军不是在征伐东吁吗?入冬的蚂蚁,还能蹦跳几日?”
“不是这般说,第八营深入东吁内地平原,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回到孟艮这样的高原,朕亲征孟艮,不但可以尽快收复孟艮,还能从侧翼接应立功,毕竟立功是一支孤军。”
沐天波哪敢放皇上出征,长途奔袭,本就人困马乏,“皇上,高将军一直进展顺利,连粮食都不要了……”
何小米心中一动,忙道:“皇上,沐大人说得不错,皇上不该立于危墙之下,如果皇上要从侧翼增援高将军,不如让臣前去……”
“你?”
沐天波大喜,何小米是否是出色的将军,他并不清楚,他也不用管,只要皇上不用亲征,他就谢天谢地了,“何将军如果出征,我这倒有两名出色的向导……”
“向导?”李自成瞪着眼,“沐爱卿,你不是说山中有瘴气吗?”
沐天波练练摆手,“皇上龙体金贵,万不可冒险……”一边说,一边向何小米使眼色。
何小米直接忽略了沐天波,不过,现在华夏是东吁的敌对国,山中地形复杂,谁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皇上的安全才是第一!
他向李自成一拱手,“臣跟在皇上身边,一向鲜有作战,这次终于有了为华夏立功的机会,求皇上成全,只要皇上给臣一个千户的士兵,臣保证将孟艮府收回来!”
李自成思索片刻,自己刚来云南,对孟艮及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的确不宜冒险,“小米,一个千户怎么够?至少要一个团!”
“皇上,高将军的第八营,已经迫近东吁国都,东吁在孟艮的守军,应该已经回援国都了,一个千户足矣!”
“孟艮已被东吁侵占多年,即便没有东吁的驻军,百姓也未必心向华夏,一个千户不够,”李自成遥望着南面的远方,“这样吧,你带着第一团去,给朕留下第二团!”
“皇上……”
李自成摆摆手,“就这么定了!”思索片刻,又道:“告诉当地百姓,华夏是来解救他们了,这些年来,他们受苦了!”
“臣明白!”何小米一直跟在皇上身边,自然知道皇上要归化孟艮的百姓,“皇上,臣这就去征伐孟艮!”
“今日先准备准备,明日再出发不迟,”李自成拍拍何小米的膀子,“小米,一切小心,必要的时候,让汉清部的人为你提供、传递讯息。”
“臣明白,臣多谢皇上!”
“当你成功返回的时候,朕给你授爵,”李自成道:“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朕的身边,害得你没有军功,军职便上不去!”
“臣愿意跟着皇上,臣唯一的责任,便是保护皇上!”
“哈哈,”李自成大笑,“小米说得是,保护也是一种军功!”
“那是臣的责任,不算军功,”何小米说到这儿,一把将党守素拖过来,“这段时间,我要去孟艮,你要保护好皇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离开皇上。”
“属下遵命,属下会十二个时辰跟在皇上身边。”
李自成哈哈大笑,“小米,你怎的像个老太太?”看着正在微笑的沐天波,“沐爱卿,院部的官员还在路上,你先派几名文官跟着小米,小米每打下一处,让文官们跟着安置百姓,嗯,派出一位高官,准备临时出任孟艮知府!”
“臣遵旨!”沐天波道:“皇上,前朝大明有一位云南副使,叫杨长知,天命军进入云南之后,既没有抓捕,也没有任用,一直赋闲在家……”
“为人如何?”
沐天波一愣,皇上不问为官,却问为人?做人如做官,学会做官之前,先学会做人。他略一思索,道:“皇上,杨长知为人还算不错,从不仗势欺人,也不善于趋炎附势,特别是,他已经是副使,却只有一个妻子,与妻子相亲相敬……”
“一个妻子?不会是河东狮吧?”
“皇上,应该不是,”沐天波道:“如果杨妻是河东狮,她可以在所有时间内瞒住一个人,也可以在一段时间内瞒住所有人,但绝对不可能瞒了所有人这么久……”
“哈哈,沐爱卿是研究哲学的?”
“哲学?”
李自成摆摆手,“沐爱卿,这个杨副使有多大年纪?”
“回皇上,杨长知四十不到,三十七八的样子!”
“三十七八?已经赋闲在家?”李自成道:“大明灭国都四年了,这个杨副使,任职的时候不过三十吧?如果不是趋炎附势,三十岁能做到云南副使?”
“皇上有所不知,云南是偏远省份,不但土司林立,没有多少赋税,还时不时的发生土司叛乱事件,有门路的人,是不会来云南做官的。”
“原来如此!”李自成哈哈大笑,这才觉得自己意会错了,以为沐天波要推荐自己的亲信,“那沐爱卿时代居于云南,岂不太委屈了?”
“臣……臣家是世袭黔国公,与云南都司同掌云南军事……”
李自成点点头,“这个杨副使,现在何处?”
“回皇上,杨副使就在楚雄城内!”
“楚雄?”李自成一愣,“带杨副使过来,不,朕亲自去看看。”
“是,皇上请!”
李自成回身道:“小米,去准备吧!”
“是,皇上!”何小米将党守素拉到一边,小声道:“平日多长个心眼,皇上就交给你了,记住,每日十二个时辰,绝对不能离开皇上半步!”
“属下遵命!”
李自成带着党守素,在沐天波的引导下,出了府衙,转过两条街,进入一条狭窄的巷口,巷子里阴暗潮湿,就像刚刚下了小雨。
沐天波躬着身子,“皇上,这条巷子太肮胀,臣还是去将杨副使叫过来吧!”
“杨副使就住这条巷子?”李自成几乎不敢相信,他向前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高楼大厦。
天命军既然没有抓捕他,应该没有劫掠他的财物吧,难道他就是他原本的家?
一名副使,住在这样的街道,房屋和普通百姓的房子没有任何区别,仅仅是不善于官场钻营吗?会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皇上稍等,臣马上就回来!”
“等等!”李自成笑道:“孟艮知府,对云南对华夏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朕看不上杨副使,多走几步路又如何?如果杨副使注定是孟艮知府的人选,朕的臣子能住,朕还不能走一遭?”
“这……”
李自成哈哈一笑,“爱卿,前面带路!”
“臣遵旨!”沐天波没法,只得和杨畏知踏着潮湿的街面,在前方给李自成引路。
不过行了百步,李自成的战靴上,已经沾了不少烂泥,他毫不在意,一路上对两侧的民房指指点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沐天波和杨畏知在一所陈旧的泥墙小院前停下,“皇上,这就是杨副使的家!”
李自成抬头观望,院墙不仅低矮,墙上的泥土也脱落了不少,显得坑坑洼洼的,比普通的乡绅家都不如,不过,院前倒是打扫得干干净净。
杨畏知道:“皇上,臣上前叩门,让杨副使出来迎接。”
“不用了,”李自成摆手,“朕既然来了,就进去讨杯水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