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一直窝在乾清宫,除了召见了农业部长王聚奎、税务部长崔文轩,查询各个工业板块的发展情况和详细的赋税收入,还单独召见过国防部水军司司长張縉彥。
又给第三营主将李信传讯,让他做好一切准备,明年春末夏初,或许有军事行动;虎骑兵和狼骑兵也要准备,不过,考虑到战争时期正是牛羊的繁殖季节,李自成让高一功、王俊卓尽量少抽调壮丁,每人只有两千的编制,加上原先的三千,勉强组建一个团的骑兵。
十二月二十四日,朝廷已经放假,但李自成却是离开北京,带着何小米和五百亲兵前往天津,他要召见天津的几位东主。
地上的积雪没过腿肚,但北京与天津之间,已经有平坦的水泥大道,经过村镇、县城的时候,自然有人扫除积雪,只有部分无人路段上积雪尚在,行程并不算困难。
二十五日下午,李自成到达天津府城,顺丰有限公司东主毛汀、海螺水泥集团东主长白浪儿、天津水泥厂厂长熊锦钟、永久自行车厂厂长江晨、天津一神香水厂厂长吕文海等人在西城门迎接。
迎接的人群中,还有一名稚嫩的少年,他除了给李自成行礼,一句话也没有说,别人也没有介绍。
李自成随着毛汀进入顺丰有限公司总部的楼上,何小米带着一个小旗的亲兵不离左右,其余的亲兵,排成明岗暗哨,将总部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得进出。
毛汀等人重新给李自成见礼,那名少年人叩头时,这才使用了“父皇”的称呼。
李自成看着已经成人的李峰,笑道:“高直,这些日子,跟着江叔叔,可有什么收获?”
“回父皇,孩儿以前对经营一事,几乎一窍不通,跟着江叔叔,学到了许多经营上的知识和道理,”李峰立在李自成面前,显得有些拘谨,顿了一顿,方道:“江叔叔告诉孩儿,只有你真正对工人们好,给他们更好的待遇,工人们才会记住你的好,干活的时候才会卖力……他们要是怠工,别人谁也看不出……”
“将心比心,你对别人好,别人自然会对你好,”李自成笑道:“不过,这不是经营的最高境界!”看了江晨,却是没有言语。
江晨暗自吃了一惊,难道自己在误人子弟?李峰可是皇子……他正要下跪请罪,却被李自成伸手拦住,“今日朕是因私来到天津,你们都不必拘束,来,都坐!”
等到众人都坐下了,李自成方才看着江晨道:“你言传身教,教导高直光明磊落做人做事,甚至将心比心,本身并没有错,朕说的是经营理念。”
“求皇上赐教!”
“现在的天津,厂子、商铺并不多,能在厂子里做工,实在不容易,收入又会比耕种稍稍高些,”李自成含笑道:“你们说说,百姓们能进入厂子做工,他们是什么感觉?”扫了众人一眼,却是静待下文。
众人思索了一会,毛汀道:“他们会珍惜这份工作,唯恐被厂子开除了……”
“对,百姓们一定会珍惜这样的机会,”李自成点点头,道:“所以,你们不是求着百姓尽心尽力,而是让他们以厂子为荣,就像永久自行车厂,百姓可能不知道东主是谁,究竟是什么身份,但要让他们感觉,自己是‘永久’的一员,是十分光荣的,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以厂子为荣?”
“对,如果百姓都能以厂子为荣,他们能不尽心尽力工作吗?”李自成道:“让工人以厂子为荣,不仅体现在酬劳上,关键是将他们真正当作朋友、兄弟,于细微之处关心他们。”
“关心?”
“千万不要以为,谁比谁高人一等,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是平等的,只是从事的工作不同而已,”李自成道:“比如这些工人,别看他们酬劳比你们低得多,如果没有他们,难道你们自己能生产货物?没有货物,你们如何赚钱?”
“这……”李峰觉得自己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懂。
“朕的意思,不要为了取悦工人而做出违心的事,不要做作,”李自成道:“在工人遇上困难的时候,诚心实意帮助他们,病了帮助他们看医生,一时手头不便,适当资助一些,无论银钱多少的事,工人们都会记在心中。”
“父皇,孩儿懂了,”李峰抬眼看着李自成,道:“父皇的意思,孩儿真正将工人们当作朋友、兄弟,在他们困难的时候,力所能及帮助他们,这或许比增加酬劳更有效。”
“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重要,”李自成点点头,道:“工人会明白,你愿意帮助他们,愿意将他们当做兄弟,唯一的原因,是因为都是‘永久’的人!”
“这就是父皇所说的,以‘永久’为荣?”
“如果没有‘永久’这个纽带,茫茫人海中,你们有相识的机会吗?”李自成道:“在经营活动中,你要忘记皇子的身份,你是‘永久’的普通员工,只是与普通的工人分工不同而已。”
“孩儿明白了!”
江晨长身一揖,道:“草民受教了!”
毛汀等人拱手,“草民等受教了!”
“你们这是干啥,以为朕免费给你们授课来的?”李自成大笑,“各位,谈谈新年的想法吧,今年只有一个海螺集团的利润达到万两,明年呢?”
毛汀迟疑了片刻,终是道:“顺丰商行这边,明年利润或许能达到万两,不过?”
“不过什么?”
“草民想去南京设立分行……”
“南京顺丰?”李自成轻轻念叨着,道:“南京是华夏最为繁华的所在,设立分行是迟早的事,你斟酌处理,明年顺丰有限公司将升格为顺丰集团,各分行升格为有限公司,集团所有的利润,全部给你,开设南京顺丰应该足够了吧?”
毛汀似乎觉得这点利润不够,迟疑片刻,道:“草民根据银子的数目,先开设小型商行,以后逐步增加投入。”
“毛东主是觉得,顺丰集团的利润,到年底才会最终结算,来不及去南京开设分行?”
“皇上圣明!”
“如果银子不够,朕可以再投入,”李自成道:“顺丰原本就是瞄准高端的商行,大城市、大规模,要的就是名头响、货物高档,小打小闹,不是顺丰的特色。”
“草民明白了,”毛汀面有惭色,“等到年底结算利润的时候,草民竭力将皇上的投入的银子还回来。”
“这个不急,”李自成笑道:“虽说商家是以利润至上,但积攒利润需要时间,如果一次性投入过大,短时间很难回收成本,朕虽不事商业,但基本道理还算懂的。”
“皇上英明,草民佩服得五体投地!”
“也别给朕戴高帽,”李自成扫视了一眼,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或者是构想,趁着朕来天津,赶紧和朕说说,新元之后,朕忙于朝政,恐怕没有时间来管你们的事了。”
李峰想了想,道:“父皇,孩儿和江叔叔商量过了,想去西安开设自行车厂……”
“你?西安?”李自成看着李峰,道:“你才多大?就想独立管理厂子?”
“父皇……”
李自成摆摆手,道:“那你说说,为何要去西安开设厂子?”
“不瞒父皇,自行车在天津,销路并不广,价格又高,便是生产出来,也很难销售出去,所以孩儿想,去西安这样的大城市开设自行车厂……”
李自成这才想起,当下的天津,远远没有达到繁华的阶段,一是天津刚刚立府,人口严重不足,富商大户更是凤毛麟角;二是天津的商业并不发达,对外交流少,对自行车的需求也就不会旺盛。
这个时代,自行车算是高档消费品,天津没有多少销路,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之所以将各个厂子迁往天津,一是为了繁荣天津;二是因为各个厂子生产的都是独门货物,酒香不怕巷子深。
看来,李峰嫌天津自行车厂的利润少了,少年心性,总是好高骛远……
他淡淡笑道:“朕且不说你有没有能耐管理厂子,但在西安开设自行车厂,实在不可取。”
“父皇……”
“朕问你,百姓购买自行车,需要具备哪些条件?”
“银子,只有富人才有余财购买自行车……”
“这个不错,不过,也得有宽阔的大道,自行车才会有用武之地,”李自成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李峰,道:“西安只有一条纵贯东西的水泥大道,百姓门购买自行车,只能再西达西宁、兰州,东至北京的大道上行驶,你认为购买的人会多吗?”
“这……”
“其实,天津有西至北京、南至济南、东至大沽的水泥大道,自行车尚且难以出售,何况西安?”李自成淡淡笑道:“便是要开设分厂,也是去北京,北京有比较全面的交通网。”
“朝廷不是部允许在北京城新办工厂吗?”
“为什么去北京城?”李自成用手点着李峰的脑袋,“北京府下属各县,朝廷并没有限制!”
“父皇,孩儿明白了!”
“先别急着高兴,”李自成道:“想要开设厂子,你有足够懂技术的人手吗?”
李峰不无得意地道:“回父皇,孩儿利用天津的厂子,已经培养了一批技术人员!”
江晨也道:“启禀皇上,草民知道皇子的心思,已经为皇子准备了一名出色的辅助人员出任副厂长!”
“这是商场,没有皇子一说,”李自成凝眉,“这么说你也支持高直离开天津开设新厂?”
“草民并没有推卸的意思,”江晨忙道:“草民只是觉得,既然高直愿意,不妨让高直试试!”
李自成心道,既然打算让李峰从事工商业,让他早点承担责任,似乎并不坏,便道:“高直,你想好了吗?”
“回父皇,孩儿早就想好了!”
“那就去吧,”李自成点点头,“不过,在商言商,按照商场的规律办事,千万不要亮出皇子的身份!”
“孩儿明白,孩儿谨遵父皇教诲!”
李自成又问了吕文海一些香水厂的事,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毛汀道:“皇上,草民已经准备了晚宴……”
“晚宴就不用了,”李自成笑道:“不过,朕要会见两位客人,你给朕准备一处安静的房子,朕要陪他们吃饭,顺便聊聊事!”
“这……”毛汀眼珠一转,道:“那草民将饭菜送过来,皇上便在此处召见客人,草民将商行所有人员撤走,此处绝对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