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水独自坐在大帐中,心中有些烦躁不安,以他的性子,早就将苏尼特人直接灭了,维叶、高冈两县,不过两千苏尼特人,而第一营超过两万五千骑兵!
便是将苏尼特两部所有的牛羊都宰杀了,也是绰绰有余。
他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及时向朝廷传回讯息,讯息可以传回,但应该在灭了苏尼特两部之后。
维叶、高冈两县有汉清部的人存在,皇上迟早会明白苏尼特人萌生异心的事,他灭了苏尼特两部,实在是迫不得已!
便是先斩后奏灭了苏尼特两部,皇上也不会怪罪的,皇上对这些蒙古人,从来就不是太过信任,否则也不会将虎骑兵、狼骑兵留驻在草原上。
皇上传来的命令,他不敢违抗,但他看不懂。
苏尼特人与西面的达尔罕部、四子部的人暗通款曲,想要对第一营不利,然后远遁漠北!
证据确凿!
刘云水并非冲动之人,否则,他现在还可以先斩后奏,事后将责任推到苏尼特人身上,就说苏尼特已经迫不及待,主动偷袭第一营,第一营被迫自卫,这才灭了苏尼特人……
皇上应该会看穿这个把戏,但皇上不一定会处罚他,更不会处罚第一营的将士,皇上只需要一个让朝臣闭嘴的理由。
皇上在草原上设立了上谷、饶乐二府,就是为了彻底归化漠南蒙古人,完成华夏的征伐大业,苏尼特人已经露出反意,难道还要留着他们吗?
不行,绝对不行!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不行,华夏需要征伐的地方还有很多,已经征服的地方,都是大后方,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刘云水并不鲁莽,凡事爱动脑子,算得上是智将。
他的智慧,基本上都用在军事上,对于朝廷、大局方面的事情,他很少琢磨。
但这一次,他在揣摩皇上的用意,也在等待皇上最新的命令。
呼呼的北风,比枝条还要凶猛,几乎将大帐掀翻。
刘云水将马扎移向火盆边,掌心在火盆上烤了会,刚刚温热,便抽开搓了搓,然后换成手背,也是先烤热,再搓搓。
皇上的用意,他一时不明,只好思索接下来的战斗。
苏尼特人向东北方逃窜的路线,已经被封堵,除非他们敢深入无边无际的戈壁。
但谁也不能保证万一。
维叶、高冈两县,并非是一望无际、平坦如坻的大草原,而是山川河流密布,很难做到万无一失,如果苏尼特人借助山川的掩护,选择一处合适的突破路线,并非没有可能逃走。
难道这就是皇上的担忧?
逃走部分苏尼特人又如何,华夏在草原上征伐的事,早就传出去了,难道还怕了漠北的蒙古人不成?
刘云水忽地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脚步声在大帐外停了一下,来人显然和亲兵说着什么,然后才掀开滚帘。
“将军!”
刘云水不用抬头,也知道来的是谁,第四团团长郭云龙,“滕吉思有什么动静吗?”
“暂时没有!”郭云龙道:“滕吉思可能察觉到什么,似乎在做着迁移的准备,这么冷的天,又不需要游牧……”
“奥,”刘云水随口应了声,“外面冷,进来坐吧,烤烤火!”
郭云龙自己搬起小马扎,在火盆边坐下,“属下刚才巡视的时候,遇上传令兵,带来了皇上的讯息!”
“皇上?”刘云水意识到什么,上次的讯息,是用飞鸽传过来的密信,飞鸽的速度很快,但讯息量很小,这次是皇上着人传来讯息,一定是详细的讯息,或许正是他所盼望的,至少也能解惑,他接过讯息,发现封口还在,“云龙没看吗?”
“没有,属下知道,将军正在等待皇上的讯息,所以得到讯息后,立马就亲自送来了,”郭云龙双手在火盆上烤了会,随后搓了搓,“将军,你说,为何不是国防部的讯息,而是皇上传过来的……”
“看了才会知道,”刘云水拆开讯息,扫了两眼,双手不觉颤抖起来,口中念道:“原来如此!皇上果然掌管着大局,好,干!”
郭云龙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一个讯息吗,将军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直跟着皇上到处征伐,连辽东的鞑子都杀过……
“将军,皇上让我们啥时动手?”
“动手?快了!”刘云水仔仔细细看完了讯息,随手递给郭云龙,“哈哈,云龙,你自己看吧!”
郭云龙看完讯息,也是惊喜不已:皇上不是要灭了苏尼特人,而是西面整个乌兰察布盟,当然也包括达尔罕部和四子部!
虎骑兵和狼骑兵做为先锋,由刘云水统一指挥。
他掩饰不住心底的喜悦,“将军,虎骑兵和狼骑兵能全部集中起来吗?那可是超过两万骑兵,加上第一营,足足有五万,五万骑兵在草原上奔腾起来……”
刘云水已经兴奋过了,这会眯缝着双目思索起来,难怪皇上通过汉清部飞鸽传讯,让他不要太着急,先稳住滕吉思与滕吉泰,原来是一盘大棋。
一盘足以改变漠南草原局势的大棋!
如果这次成功了,加上东面的上谷、饶乐二府,整个漠南,都将属于华夏……
苏尼特部滕吉思、滕吉泰勾结乌兰察布盟的达尔罕部、四子部,实在是给了华夏借口和机会,皇上或许已经等了好久。
皇上会在北京感激滕吉思、滕吉泰吗?
苏尼特部必须消灭,但这一步的军事行动,尽量不要太大,以免惊动西面的乌兰察布盟,乌兰察布盟的各旗,须得各个击破、分别解决……
乌兰察布盟内各旗的实力,比苏尼特强大得多,壮丁的数量也多,但刘云水还是希望,各旗的蒙古人不要过早投降……
五万骑兵在手,刘云水根本不会考虑失败,他要趁着征伐的机会,多歼灭一些蒙古壮丁,削弱蒙古人的力量,归化起来也会便利些。
他思索片刻,冲着大帐外喊道:“我要召见汉清部北方司的人!”
“是,将军!”
虎骑兵和狼骑兵分别在上谷府和饶乐府集结万余骑兵,从南北两个方向西进,虎骑兵几乎贴着大漠戈壁的南缘,切断高冈县滕吉泰的北逃路线;狼骑兵从饶乐府西进,路过昌图镇,直扑维叶县。
浅浅的雪地上,虎骑兵与狼骑兵的足迹一览无余,但高一功、王俊卓并不在乎,只要第一营的骑兵,堵住苏尼特人西逃的路线,即便被苏尼特人的游骑发现,苏尼特人还能怎么样?
都要灭族了!
华夏的骑兵刚刚拯救过苏尼特人,他们这么快就忘了,还要对华夏的第一营不利……
高一功与王俊卓暂时没有会面,但两人的心思是一样的,背叛华夏的苏尼特人,必须被灭族。
皇上并没有传出灭族的命令,但这样的命令,不需要皇上亲口说出来。
高一功与王俊卓并不知道第一营主将刘云水的想法,他们已经在心中宣判了苏尼特人灭族的罪行,人杀得越多,斩获的牛羊、女人、财物就会越多……
这样的战斗,实在提不起高一功、王俊卓多少兴趣,十倍的骑兵,还有第一营的协助,在草原上,根本算不上战斗,只是一场屠杀!
然而让高一功、王俊卓意外的是,苏尼特人并没有组织像样的抵抗,零星的战斗,与伸着脖子挨宰,并没有多少区别,大军所过之处,战马几乎没有降速,风卷残云之中,屠杀便结束了。
骑兵们将财物、牛羊、女人集中在县城,高一功与王俊卓分别在高冈县和维叶县骂娘。
哪像是蒙古人的部落?
滕吉思与滕吉泰不是生出异心吗,为何看不到苏尼特人的战斗力?
这样的部落,也敢挑战华夏?
高一功在高冈县见到刘云水时,方才知道了原委:原来滕吉泰等首脑人物,在战斗打响的前一刻,就已经被杀了!
苏尼特人缺乏首脑指挥,只能是单兵作战。
高一功不解,“难道是苏尼特人发生内乱?有人不想背叛华夏,这才杀了滕吉泰?”
“怎么可能?”刘云水笑道:“谁计算得这么准确,知道虎骑兵突袭高冈县?而且,滕吉思与滕吉泰同时在战斗之前被杀,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刘云水淡然笑道:“我想起来了,是无影战队!”
“无影战队?”
刘云水将皇上上次传来的讯息细细说了,高一功方才明白过来:无影战队执行的是斩首行动,大战开始前,无影战队刺杀了滕吉泰,摧毁了指挥系统,让苏尼特人陷入混乱,成了一盘散沙,各自为战,任由虎骑兵杀戮。
如果没有无影战队的协助,虎骑兵也会全歼高冈县的苏尼特人,但面对穷途末路的苏尼特骑兵,士兵们伤亡会无限增大!
高一功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谢谢无影战队,“无影战队在哪?”
“我也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刘云水苦笑,“高将军别找了,他们不会轻易和我们接触,没准这会,他们已经潜入西边的达尔罕部、四子部了!”
高一功觉得没趣,便带着虎骑兵走了,刘云水则是安排第五营的士兵打扫战场,搜寻残余的苏尼特人。
维叶、高冈两县,苏尼特人被灭族,不仅壮丁,连老人和孩子都被屠杀,只剩下千余年轻的女人。
刘云水在两县各留下一个百户的士兵,暂时看守女人、牛羊和财物,女人照看牲畜,士兵们管理女人,等待朝廷派出官员前来接管。
现在的维叶、高冈两县,已经没有了牧民,朝廷将来如何治理,这不是军事上的事,刘云水懒得去管。
他休息了一夜,天明之后,便让第一、第二两团接应虎骑兵,第三、第四两个团接应狼骑兵,自引第五团断后,居中策应南北两路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