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近福摩萨长官部的士兵,果然不是荷兰人,城内的荷兰士兵,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多。
麦尔见人影越来越近,忙下令射击。
荷兰士兵都是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为了银子,他们没少战斗,不过,依靠火器上的巨大优势,通常都是屠杀沿途的土著。
只有遇上西班牙、葡萄牙人,才会有真正的战斗,不过,西班牙和葡萄牙,已经日薄西山,无论是士兵的素质,还是手中的武器、战舰上舰炮数量,都是比不上荷兰人,只要荷兰人认准了目标,他们只要失败的份。
连马六甲这个重要的海峡,都落到荷兰人的手中,他们只能躲在一边哭泣吧?
东方的黄#祸,更加没有战斗力。
郑一官依仗人数的优势,只能搞局部偷袭,真正的战斗,哪一次不是被荷兰人在大海上撵得如丧家之犬?
对面的这股海匪,荷兰士兵已经相信了麦尔的话,一定是郑一官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不过是耗费一些弹药而已!
荷兰士兵举枪的同时,对面的士兵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有人大叫:“散开!”
“砰砰”的枪声中,有不少黑夜倒地,惨叫之声不绝。
然而,更多的黑影却是向两侧散开,然后向麦尔等人扑过来。
麦尔正在欣赏着海匪的哭叫声,忽地听到一阵弓弦的声音,便有荷兰士兵大声喊叫,“弓箭,他们有弓箭!”
这喊声有些迟了,麦尔的那位亲信,已经倒在血泊中。
弓弦之声不绝,与荷兰士兵射出子弹的呼啸声,紧密地交织在一起,麦尔忽地发现,对面的黑影不仅四散分开,而且也矮了不少,“海匪分散、下蹲,是在避开火#枪,向下方射击!”
双方士兵的身上,都没有铠甲,完全是比拼消耗。
惨叫声的分贝,远远盖过“砰砰”的火#枪声,更盖过“嗖嗖”的弓弦声。
荷兰士兵的火#枪,原本有射程上的优势,但南海舰队的士兵更多,而且已经进入弓箭的射程,即便他们不太擅长射箭,但依靠数量优势,也能让荷兰士兵付出一定的代价。
攻打福摩萨长官部的,是南海舰队的第一营第二团,团长傅慕杰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去,心中非常恼怒,也非常痛心,然而第一营主将汤可京,给各团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歼灭任何抵抗的敌人!
在这样空旷的地方,根本无处躲避,除了杀敌,就是被杀!
麦尔也被惨叫声弄得心神不宁,这些惨叫声中,既有海匪的声音,也有荷兰士兵的声音,他亲看看到,站在自己侧前方的一名士兵,中箭后慢悠悠地倒下去,翻滚着惨叫之声后,已经没有声息。
难道让荷兰最宝贵的士兵,与魔鬼般的海匪拼命?
麦尔再次听到荷兰士兵的惨叫声,心中不觉一揪,心脏猛地一缩,忙传令道:“快,退回长官部!”
荷兰士兵士兵且战且退,连伤兵也不要了,簇拥着麦尔回到长官部,闭上大门,暂时与海匪脱离接触。
傅慕杰长舒了一口气,忙命令士兵们救治伤兵,将受伤的荷兰士兵补了刀,让他们尽早去见天主。
长官部尚未拿下,战斗没有结束。
傅慕杰休息片刻,便以弓箭开道,逐渐逼近长官部的大门。
麦尔一看情势不对,忙命令两名士兵从后门出去,向军营和港口求援。
城中的枪声逐渐稀疏,除了长官部与军营,原来满城的枪声逐渐停息了。
麦尔心中充满了恐惧,根据刚才攻打长官部的海匪数量,他心中明白,海匪的人数,恐怕远远超出他的估量,此刻的城中,除了长官部和军营,其余的地方,恐怕都被海匪攻陷了。
长官部内不足百人,便是全部持枪,也很难将外面的海匪全部歼灭……
“该死的郑一官,为何不在大海中淹死喂了鲨鱼?”
麦尔并不知道突入城中的海匪究竟是谁,这么多海匪入城,估计是郑一官的人,他只能骂郑一官了。
可是谩骂无法歼灭外面的海匪,只能依靠火#枪。
士兵们都有火#枪,但长官部的人,并非都是士兵,真正的火#枪不过四五十支,就是全部拿出来,也只能武装四五十人。
长官部内也有一些汉人和土著雇工,但这个时候,麦尔不敢相信他们,郑一官的人突然入城,或许就有汉人做了内应……
他分出十名职员,将长官部的汉人和土著的雇工控制起来,无论他们是否有勾结海匪的行为,暂时都不能相信他们。
汤可京亲自入成了,战斗进行了这么久,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城内的战斗还在延续,一旦天明,荷兰士兵手中的火#枪,威胁会更大,最好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
他刚刚靠近城门,忽地有士兵指着城墙道:“大人,城墙上有人……”
汤可京顺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城墙上果然有动静,因为离得较远,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团黑影,黑影或许感觉到异样,此刻却是停止了动作。
大人英明呀!
有士兵小声道:“大人,属下去将那人射下来……”
汤可京却是一扭头,道:“走,入城,别节外生枝!”
士兵们虽然不明白汤可京的心意,却也不敢再问,都随着汤可京从北门入了城,直扑枪声最为密集的军营方向。
第一团团长乐永正在指挥士兵们攻打军营,看到汤可京来了,忙行了军礼,“大人怎的来了,此处危险……”
汤可京摆摆手,道:“此处有多少荷兰士兵?战斗进行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此处是荷兰人的军营,至少有数百人,”乐永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团团包围了军营,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包围?”汤可京皱眉,“兄弟们伤亡怎么样?”
乐永忽地变了腔调,支支吾吾着道:“回大人,第一团已经死了三十多人,还有五十多人受伤,都是枪伤……”
“这么多?”汤可京心中一紧,他虽然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歼灭任何抵抗的敌人”的死命令,那位因为这次战斗的特殊性。
这次偷袭东番岛,无论是皇上,还是舰队的周司令,都希望收获一场胜利,这是南海舰队入海的第一战,“许胜不许败”,做为攻城部队,他才给各营下达了死命令。
然而这样的伤亡……似乎从水军成立之日起,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伤亡!
乐永忽地站直了身子,朗声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组织了敢死队,只要敢死队靠近营房……”
汤可京忽地想起刚才城墙上荷兰的士兵,忙道:“千万别,不要让敢死队白白伤亡!”
“大人,他们是华夏的军人,”乐永道:“如果他们伤亡了,属下会抚恤他们的家眷……”
“不,”汤可京断然道:“我说的是,他们不需要白白伤亡。”
“大人已经有了歼敌的法子?”
汤可京没有回答,却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喃喃地道:“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不能剥夺了第二营的军功!”
“大人……”
“保持进攻的强度,但要保护好士兵门不受伤亡,千万不要冒进,”汤可京唯恐乐永立功心切,又补了一句:“一旦此处的枪声歇了,港口的荷兰人便不会前来增援!”
乐永:“……”
西面的港口内,守军已经得到热兰遮城被偷袭的讯息,但福摩萨长官麦尔让他们保持警戒,以免海匪偷袭。
守军全部从滚热的被窝里起来,各自进入岗位,连运输的士兵,也是做好准备,随时预备向战舰上运送炮弹。
但麦尔又着人前来传命:城内长官部被海匪包围,形势危急,速速前去解救!
长官部是东印度公司在福摩萨的首脑机构,万万不能有失!
守军经过协商,派出一支二百人的队伍,前去解救长官部。
虽然二百人不算太多,但已经是港口一半的兵力,缺少这二百士兵,战舰已经无法航行,剩余的士兵只能坚守港口了。
港口外的海面上,周坤亲自率领两艘“成都级”、五艘“重庆级”战舰,主要是在海面上缓缓游荡,老式的舰船,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城内的枪声,隐约能听到一些,主要还是依靠小艇直接传送讯息。
热兰遮城尚未拿下,周坤有些着急,时间越久,他的内心就越发不安,关键是城内的讯息很少,上次向东番岛派出的士兵,并没有带回多少有用的讯息。
海风吹拂,战舰上下起伏,海浪拍打着舰舷,发出“哗哗”的声响,如果是有经验的渔民,定然知道黑暗中有船舶在航行。
不过,周坤并不担心,“成都号”战舰,距离海港至少有五海里,便是舰炮,也无法将开花弹送到海港。
只要荷兰人的哨船没有出港,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港口外停泊着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
周坤迎着海风,傲然挺立在甲板上,但是,海风却吹不走他心头的焦虑!
“砰、砰、砰……”
在港口附近,忽地传来枪声,这次的枪声非常近,不用士兵传讯,周坤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大人,港口的荷兰人去救援热兰遮城了!”
周坤心中一动,却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将目光投向枪声传来地方,或许是太远,或许是天气太黑,前方什么也看不到。
“大人,我们要不要攻击港口?”
“急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周坤听到枪声,心中反而冷静下来,港口的荷兰人被伏击,一定是热兰遮城吃紧,他们这才奉命增援热兰遮城。
如果将港口的荷兰士兵歼灭了……
枪声并没有延续多久,突然就没了声音,就像是夏日的暴雨,来得突然,去得干净。
“大人……”
“别急,再等等……”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前方又传来枪声,比刚才还要密集,周坤这才传令:所有战舰横过来,排成“一”字型,左舷炮对准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