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之前,西宁的学校都是放假,孙梦洁、陈秋蝶、穆思蓉三人,才有机会来到兰州,与李自成相会。
孙梦洁、穆思蓉的娘家,就在西宁城内,她们平日就住在娘家,与爹娘日日见面,所以新元的时候,她们决定与李自成一起过,而陈秋蝶的娘家已经不存在了,李自成走到哪儿,哪儿便是她的家!
三人事先并没有知会李自成,坐着马车一路打探,直接入了大都督府,府中驻守的亲兵认识她们是大都督的家眷,不敢阻拦,放她们入了后衙。
李自成恰好在家,看到三人从马车上下来,顿时滚圆了双目,“洁儿、蝶儿,还有蓉儿,你们咋来了?怎的不早说,我安排人手去接你们,这大冷的天!”
孙梦洁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她的肤色原本就是麦麸黄,这会倒像是红黄相间的某种苹果,“学生说要知会先生,都怪蝶儿,非得说要给先生一个惊喜!”
陈秋蝶一声红袄红裙,点缀着蓝色的图案,还有黑色的边丝,完全就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花蝴蝶,“只是不知道,有人是否还记得我们姐妹三人,兴许早把我们给忘了也说不定!”
也许是坐马车久了,双腿发麻,她一个趔趄,向前栽去……
李自成慌忙上前一步,双手揽住陈秋蝶的细腰,在她通红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你这张嘴,总是不饶人,快,先进屋暖和暖和!”抬头见穆思蓉缩在后面,忙道:“蓉儿,冷不冷?”
“还好吧!”穆思蓉见李自成柔和的目光看向自己,面上含羞,心中却是甜丝丝的,“西宁下了场大雪,过了黄河,进入兰州地界,倒是干爽些,只是有些阴冷……”
“那快进屋吧!”李自成空出一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并肩入了厅堂,“你们三人,一路劳顿,也该饿了吧?莲儿,快端些热汤出来。”
“来了,马上好!”宋玉莲听到陈秋蝶的讯息,恨不得立马搂进怀中,但她知道,大都督见着蝶儿,少不得要恩爱一番,只得躲在墙角偷偷张望。
少顷,宋玉莲捧出汤水,还有一些白面馒头,“三位夫人慢用,先填填肚子,晚上时婢子再多做几个菜。”
三人谢过宋玉莲,端起热汤,就着白面馒头啃起来,李自成却是端坐一边沉思,心中稍稍有些吃惊。
穆思蓉说,西宁下了大雪,而兰州却没有……
是呀,这都什么季节了,连场大雪都没有……下大雪虽然更冷,但对庄稼来说,却是非常难得的宝贝!
连续低温,能冻死隐藏在地里的害虫,更重要的是,大雪能带来宝贵的降水,如果兰州缺水,明年的庄稼怎么办?
百姓可以用粗粮对付,但士兵们吃惯了白面馒头,如果突然换成红薯土豆这类粗粮,他们能没有怨言吗?
看来南下巴蜀的事,必须要成行了!
孙梦洁喝了一碗热汤,身子暖和多了,也不吃馒头,抬眼看到李自成正在一边发愣,“咦,先生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今晚让你们……谁来侍寝!”李自成伸出右手,张开成爪状,再用力一握……
孙梦洁吓得尖叫,引得陈秋蝶一阵嘲讽,“婢子就不怕大都督!”还用眼神向李自成这边勾了勾。
李自成只想吓唬孙梦洁,见陈秋蝶不怕,顿时无趣,“喝过汤后,都去泡个热水澡,也好洗去全程的劳累。”
孙梦洁赶忙放下碗箸,起身道:“让她们先泡吧,学生去看看峰儿,这么长时间没见了!”
陈秋蝶已经见过宋玉莲,不过,她还是将碗箸一推,拿起她娘当做挡箭牌,“婢子这么久才见着娘,婢子要去好好说说话,听娘的教诲!”
你要是听你娘的教诲,那太阳会打西边出来,泰山都能盖着东海了!
李自成一阵鄙视,见穆思蓉尚在喝汤,便靠了过去,“还是蓉儿贴心,蓉儿的父母不在兰州,现在尚未生子,咱们先说说话,怎么样,当教员累不累?”
“大都督,”穆思蓉缓缓放下碗箸,连半碗热汤都不要了,拿起热水巾擦了把小嘴,“婢子要给大夫人请安!”将水巾一丢,袅袅娜娜地去了。
李自成目瞪口呆,这三个婢子,今儿像是商量好的?老子怒了,晚上再收拾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新元期间,兰州城终于恢复一些喜庆的气象,某些方面甚至比以前尚有过之,从正月初四到正月十四,大街上每日下午都有舞狮队表演,免费向所有的百姓开放,被匪患、兵患祸害了多年的百姓们,终于绽开了笑颜,回到风调雨顺的那段光景。
李自成偶尔也会带着妻妾们去市集上走走,或者采购一些日常用品,或者看看免费的北狮表演,还给每位夫人都买了一匹缎子,众夫人都是心花怒放。
女人就没有不喜欢新衣的,特别的李自成送的,连着几日,晚上回到家,一个个将李自成伺候得跟帝王似的,就连一向古板的高桂英,也是主动示意,由着李自成的性子。
但李自成暗中却是十分担忧,去年冬天,兰州一场大雪都没有,仅有几场小雪,连泥地尚未湿透,万一雨水不足,庄稼会不会严重减产?
他一连数日,都是带着何小米等亲兵,去兰州城外查看,冬小麦蔫在寒风中,但并没有冻死,茎秆尚在,估计影响不大,方才作罢。
正月十六,西宁小学就要开学了,孙梦洁、陈秋蝶、穆思蓉三人,依依不舍坐上西行的马车,李自成亲自送到新城的西门外,安慰她们道:“别难过,过段时日,我就去西宁看望你们!”
陈秋蝶连忙抬起双目,巴巴地道:“真的吗?大都督会来西宁看望我们吗?”
李自成上前两步,握了握陈秋蝶的手,两只小手都是冷冰冰的,他又抚摸着陈秋蝶的发丝,“相信我,我一定会去西宁,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看你,小手这么冷,也不多穿件衣服……”
“嗯!”陈秋蝶歪靠在李自成的身上,使劲点头,眉眼之间,已经有些湿润了。
“傻丫头,”李自成将她脑袋搂在怀中,轻轻拍打着,“晚上睡觉,盖好被子!”
陈秋蝶已经泣不成声,倚在李自成怀中只是点头。
李自成搂了一会,又微微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蝶儿先去西宁,放心,我不久便会去看望你们!”
马车就要动身了,陈秋蝶没法,只得将脑袋脱出来,抬起雾蒙蒙的双目,“大都督别忘了,婢子在西宁可是日夜盼望……”
“绝对不会忘,蝶儿放心!”李自成冲着陈秋蝶挥挥手,又冲着掀起帘子偷望的孙梦洁、穆思蓉挥手,然后用力一挥向车夫示意。
车夫叫了一声:“夫人们坐稳了!”随即挥动马鞭,在马臀上狠抽一鞭,马儿吃痛,迈开四蹄,扬尘而去……
李自成一直朝陈秋蝶他们挥手,直到马车拐了弯,看不见影儿,方才回去。
他一直惦记中兰州没有下大雪的事,靠天吃饭的年代,雨雪可是宝贝,但他实在想不出人工降雨的法子,只能将目光盯着南方雨水充裕的地域了。
二月初,李自成再次建召见梁文成、沈道、郭世俊和李过四人,秘密开了一次军事会议,会议结束后,便展开了一系列的部署。
西宁火器局生产的步枪、山地炮、火药包,全部运来兰州,将优先装备宋文的第七营,同时,已经完成整训的第三营秦大年部,立即赶往靖远县,将宋文部替换回来。
宋文部回到兰州后,将开展为期两个月的强化操训,无论是士兵的射击技能,还是思想认识,都要有明显的改观。
李自成还给西宁、三川两府传讯,让各府县的主官集中于西宁,接受为期三日的受训。
驻扎沙柳城的狼骑兵,也是接到李自成的传讯,让他们准备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十日内赶赴湟源县,李自成没有告诉他们出征的地点,只是让他们自备草料。
李自成原本的打算,并不需要狼骑兵的这些骑兵,第二营李过部的骑兵就足够了,但有些脏活,还是假手他人为好,而且战争之后,还需要狼骑兵驻守,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狼骑兵劫掠一番。
跟着大哥混,总得有些甜头!
狼骑兵虽然入了汉籍,但他们独立成军,李自成希望保持他们的血性,用不断的劫掠、屠杀,维持着他们的战斗力。
五日后,李自成估计西宁、三川两府的主官们已经陆续进入西宁,遂告别高桂英、娜木钟、田芬等一众妻妾,又将大都督府交给梁文成、沈道、郭世俊他们,自己带着亲兵,还有刚刚追随他的刘奎、李佳、王桂、左卦四人。
李过亲率第二营一千骑兵,充当李自成护卫,也是同日而行。
此时已是二月中旬,但天气依旧寒冷,农田里的麦苗,还是蔫蔫的样子,并没有显现出茁壮成长的样子。
李自成心思烦闷,在三川府也没有逗留,直接去了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