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李自成先是让冯明欢、刘太清将所有士兵的家庭住址登记了,免得他们逃亡,实行连坐政策,一人逃亡,除了小旗问斩,战俘的家眷也会问斩,相反,如果战俘安于接受改造,平日都能吃饱,一年之后,或者释放回家,或者加入天命军,正式成为天命军的一员。
随后他在大帐召见了工匠们。
“叩见大都督!”工匠们知道李自成是天命军的首脑人物,一个个抢着叩头行礼。
“不用多礼,都起身吧!”李自成让工匠们在对面的马扎上就坐,方道:“你们初步查验了铁矿,怎么样,没被破坏吧?”
“回大都督,破坏倒是不会太严重,只要稍稍清理表面的浮石,就能挖掘到矿石了,”一名工匠道:“不知道大都督准备何时开工?”
“三日以后吧,这些矿丁,需要操训些时日,否则怕是不服管教,”李自成悠悠地道:“刚好我在堡内清理出一些茅屋,也好让你们和矿丁居住!”
“堡内?”那工匠顿时惊异地张大了嘴巴,连双目也是瞪得滚圆,“大都督是说,将矿石运至堡内冶炼?”
“嗯?”
“大都督,”那工匠拱起手,道:“草民以前便在此处冶铁,若是在堡内冶铁,需要将矿石运至堡内,所需的人手几乎要成倍地增加!”
“那依你说,要在何处冶炼?”李自成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他习惯了战争,只觉得在堡内冶炼,更为安全,此时一想,矿上住着数百上千的战俘矿丁,谁敢来此处闹事?再说,附近除了天命军,并无其它的军队,不存在安全问题。
“若是在矿口搭建茅屋,安置好炼炉,再搭建一所简易茅屋,让草民等居住即可,日夜看守炼炉,至于矿丁,夜晚倒是可以回堡内居住。”
“这样也好,”李自成心道,也许可以节约些人手,只是工匠们住在堡外,似乎不太安全,便道:“我再多搭建几所茅屋,留下部分矿丁,日夜护卫着你们!”
“草民多谢大都督!”
“不用客道,我这人一贯不讲求虚礼,”李自成淡淡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宁远县,一向能有多少收入?”
“回大都督,草民叫赖强,这收入嘛,一向也没个准数,只是勉强糊口而已!”
李自成见他身上的衣服有些褴褛,知道日子不会好过,便笑道:“赖强,此处铁矿,由你负责,每月一两半银子的酬劳,至于这两位,则是每月一两,若是家中缺少土地,再给你们按照每丁三十亩的标准,分发足够的土地,如何?”
赖强面现惊喜,先是看了眼李自成,再看看另外两名工匠,慌忙叩拜在地,“草民……草民多谢大都督!”
另外两名工匠,也是跪倒在地,叩头谢恩。
“都起来,”李自成含笑道:“我已经说过,我这人不好虚礼,倒是会看重你们做事的态度。”
“草民等拿了大都督丰厚的酬劳,自当竭尽全力,为大都督效命!”
“那我问你,一旦开矿,何时能产出生铁?产量如何?”这才是李自成最为关心的问题,这次的广吴山铁矿,除了这几名工匠要支付少量的酬劳,矿丁都是战俘,只要让他们吃饱,并不需要额外银子,因此,冶铁的成本极低,关键是能冶炼出多少生铁。
赖强思索片刻,道:“大都督,依草民以前的经验,广吴山的铁矿,埋藏极浅,生铁的含量也是很高,若是开挖铁矿,三日后当可入炉冶炼,十日后可以出料,以后只要炉火不间断,每月可以三次出炉,产量当在三千斤上下!”
三千斤?李自成默默念叨着每月三千斤,一年便是三万六千斤,如果全部用来造枪,那该是多少西宁步枪?他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淡淡道:“若是开足高炉,需要多少矿工?”
“若是开挖铁矿,三百壮丁足矣,加上采炭和其它方面,一共需要四百人,如果大都督能给出四百壮丁,足矣!”
才四百?李自成大喜,他手中有现成的千余壮丁,这还多着六千百余人,现在只要将这些战俘操训数日,即可开挖矿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股东风的到来,也不过是三日的时间!
李自成决定,先在广吴山驻扎三日,待战俘们操训结束,再行离开,前往兰州。
隔天操训的时候,李自成将战俘重新分配,冯明欢部进行了精简,每十人为一小旗,指定其中一人为小旗官,五个小旗为一总旗,另设总旗官一名,两个总旗为一百户,另设百户官一名。
冯明欢依然作为千户,统领着这四个百户、八个总旗、四十个小旗,加上总旗官、百户官,一功四百四百一十二人。
这完全是明军与天命军的编制,只是总旗官、百户官,甚至千户官都没有自己的亲兵。
整顿完毕,李过便领着冯明欢部前往堡内的操训场继续操训,他们将做为矿丁,留在广吴山,接受赖强的领到和指派。
其余的战俘,编入刘太清部,总共七百二十二人,分为八个百户,其中第八个百户不满员。
刘太清部不需要成为矿工,暂时放弃了操训,由高一功领导,先在矿口搭建茅屋,并修缮堡内的茅屋,做为工匠与矿工们的居所。
一旦修缮完毕,李自成已有计较,他们暂时不用去清水县了,那里已经聚集了足够的战俘,人数太多,挤占场地,劳作的效率反而不高。
待三日操训结束,刘太清部将修缮宁远县至巩昌府一带的道路,李自成虽然将沿途修缮道路的事,已经分配给各府县,但各府县正在重新分配土地,一旦土地分配完毕,还要忙于秋种,待秋种完毕,天气可能转凉,万一赶上冰冻甚至下雪天,道路的修缮就必须停工,他实在无法预计,路基能不能按时完工,能修缮一段是一段。
李自成回到营帐,摊开行军地图,计算着这一段道路的距离,但他发现,在渭水右岸,宁远县至巩昌府之间,赫然有一条河流,道路修缮至此,必然被河流所阻。
这条河流便是漳水,在接纳了广吴水之后,下游汇入渭水处应该更为宽阔。
李自成再次遇上了河流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虽然可以搭建浮桥,甚至是木桥,但都有一定的弊端,况且像渭水、黄河这种宽阔、峡谷结构的河流,根本难以搭建浮桥木桥,渡河只能依赖码头、船只,实在太费时,恰好他已经命令汤若望赶过来,索性先在此处浇筑水泥桥,就当是试验。
水泥的生产技术,现在差不多已经成熟了,将来修缮道路,还需要大量的水泥,仅仅依靠马鹿山这一个水泥厂,不仅产量严重不足,而且也需要长途运输,实在太浪费人力。
既然兰州与清水县之间,迟早要浇筑水泥大道,不如先将宁远县与巩昌府这一段,先行浇筑起来,既可以试验建造水泥桥的可能性,又可以将广吴铁矿山生产的生铁,及时通过兰州运往西宁。
说干就干。
李自成立即飞鸽传书马鹿山,让文明暂时负责水泥厂,刘壮带上自己的扶手,立即赶赴宁远县广吴山,准备重新开设水泥厂。
三日之后,冯明欢正式成为矿工,接受赖强管制,而刘太清部开始了为期三日的操训,操训的事,就交给高一功,李过则带着余部骑兵,与田芬奔腾在巩昌府渭水以北的广阔土地上,他们分别扮演着红脸黑脸。
李过的骑兵以百户为单位,穿行于各个县域,凡是坚决不肯“入汉籍、奉天主”的异族,坚决予以消灭,而田芬每每跟在骑兵的后面,以她曾经的回人女子、今日大都督夫人的身份,安抚着残余异族那些受伤的心。
田芬会说些回语,又是天然的雅安人后裔的面容,常常将憋屈的异族感动的泪光涟涟,但安慰归安慰,如果不能顺应潮流,连天主也救不了他们。
由于它骑着小白马,自身的皮肤又特别白皙,竟然在回人中得到“白夫人”的美誉。
在安抚了渭水以北之后,田芬又追着李过部骑兵的步伐,渡过渭水,来到渭水以南,继续着她的安抚大业。
除了在渡过渭水时,和李自成见了一面,其余的时间,她一直在士兵的护卫下,穿行于陇右的山川河流。
李自成在李过离开广吴山的时候,也是离开了宁远县,沿着渭水北上,经过巩昌府、安定县,最后抵达兰州。
这次从清水县来到兰州,穿越了整个陇右,他是用自己的足迹向沿途的驻军、百姓宣告:整个陇右,已经属于天命军!
加上李过的骑兵,田芬的“安慰团”,李自成相信,只要朝廷的大军不来骚扰,用不了多久,整个陇右,就将完全纳入天命军的范畴。
兰州是天命军东征陇右时,拿下的第一座州县,又是李自成极为看重的战略要地,将来的天命军,钱粮一定会东移,集中与兰州城内,作为陇右的大后方,兰州比西宁有着极为便利的距离优势。
李自成在兰州逗留了一日,正准备回到宁远县,看看广吴山铁矿和正在修缮路基的刘太清部的战俘,汤若望及时赶到了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