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趁着早闲,抓紧时间给女校的学子们授课。
开年后的几个月,他花在女校上的时间,比用在军事上的时间都多,所以课程的进展也比较快,这些学子们比后世的学子年龄要大,智力水平、生活体验也丰富得多,所以他在教学的时候,常常根据学子们的课堂状况,来确定相应的教学内容。
据孙梦洁统计,现在她们已经学会了五百多个汉字,但是大明的典籍并没有用简体汉字标注的,依然无法正常阅读。
李自成今日教授的内容,乃是一首唐诗,孟浩然的《春晓》,这些学子都是女生,自然不太适合《满江红》、《凉州词》这种金戈铁马的味道,还是生活气息浓郁的诗词更加切合她们,更加重要的是,李自成自身的文学素养也不算太高,有些诗词他也无法准确解读,还是挑熟悉的好。
李自成将二十个字,连同标题一并板写在黑板上,问道:“你们知道这首诗的作者是唐代的哪位大诗人?”
默然无声,良久,方才见到一个个被长发包裹着的茫然小嫩脸左右摇摆着,像是无数的蝌蚪在水草丛中攒动,李自成这才想起,这些学子,基本上没有国学和文学基础,她们虽说已是接近成年,要论起知识,也就后世一二年级的水平。
他只好操起将手教学法,“唐代有个大诗人叫李白……”
“李白?我知道,这是李白写的诗吗?难怪……”
“作者不是李白,而是李白的朋友,孟浩然,”李自成将“孟浩然”三个字板在黑板上,“不过,可能是因为朋友的关系,他们的风格倒是有几分相似。”
李自成在教习了所有的生字之后,这要讲解诗人本身的意思,帮助学子们在理解的基础上记忆,却发现陈秋蝶双眼朦胧,几欲坐立不住,不仅双眼皮在打架,连身子也是摇摇晃晃,像是喝高了蒸馏酒,便笑道:“春天的时候,大家觉得做什么最舒服?”
“春天?自然是郊游了!”
“爬山,路程不太远,山路不太长,这样的小山最适合我们女孩子!”
“摘花,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红的、黄的、白的,甚至还有蓝色的,就是看看,也是醉了……”
……
原来这些女孩子对人生都是乐观的态度,而自己为了……无论是为了什么,都不该将她们锁在这片狭小的天地,看来,等哪天有空了,带着她们去野外踏踏青,也让她们感知下季节的变化,不过,今天还是要回到课堂上来。
李自成微微一笑,“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不过,先生倒是觉得,春天最快乐的事情,便是睡觉,晚上要早点睡,睡好,否则,白天就会像陈秋蝶那样,对先生的教习,发出自己的抗议了!”
众人一齐将目光投向陈秋蝶,看到他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笑,莺声燕语,充斥着整个课堂。
陈秋蝶朦朦胧胧中听到先生点她的名,还以为先生是要提问,急急忙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啊……”
孙梦洁含笑拉了她一把,让她先坐下,一手捂住小嘴,含笑不语。
陈秋蝶眨巴着眼睛,似乎明白了当前的处境,便恨恨地向李自成投去两柄目剑。
他昨晚是宿在陈秋蝶的房中的,说起来陈秋蝶没休息好,他也脱不了干系,见孙梦洁面上的含羞的模样,方才知道玩笑开大了,幸好,幸好这些学子中,只有孙梦洁和陈秋蝶隐隐约约有些懂,而她们都是自己的女人。
李自成直接无视陈秋蝶的目剑,继续讲解道:“诗人孟浩然也是如此,早晨贪睡,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大亮,到处都是鸟声,兴许,是这些鸟声惊扰了诗人的美梦……”
今天的语文课,特别的顺畅,虽然中间出了陈秋蝶打瞌睡的事,并没有影响到教学,相反,在陈秋蝶被李自成“点名批评”后,所有的学子都是打起精神,唯恐落入先生的法眼,被归入陈秋蝶的同类。
但李自成觉得,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下去,不但太累,而且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一旦军政方面有事,女校就得停课,所以,他早就有了编写字典的打算。
要完成一部全新的字典,工作量可想而知,不但李自成个人完成不了,就是整个西宁卫,一时半会恐怕也很难完成,无论是大明,还是满清,要完成这样的工作,集中全国的人才和物资,还要花上好几年。
李自成既没有大量的银子,更无法集中人力,实际上在西宁,能找几个识字的人都困难,他只能采取“拿来主义”了,先编写一本供学子们使用的字典,字数不用太多,三五千足矣。
就是这三五千的字典,编写起来也不像说话这么容易,而且还要给每一字注音、释义,甚至合上词组。
所以上次他在汤若望那儿看到一本叫做《字汇》的书籍时,感觉到就是天主在照耀着自己,只要有空闲,他便对《字汇》进行改编。
《字汇》是一本真正上的字典,是由南直隶人梅诞生老先生编写的,估计成书于大明万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
让李自成欣喜若狂的是,《字汇》完全是按照部首来归类的,他本来并不知道汉字有多少部首,这一点,《字汇》上说得清清楚楚:两百一十四个,虽然与后世的现代汉语不一定完全相同,没关系,这本字典只是临时救急,属于过度性质的。
至于《字汇》上用反切、直音、音近等方式给汉字注音的情况,李自成全部抛弃不用。
由于是过度性质,李自成并没有给这本字典命名,只是宽泛地给出《字典》的名称,以区别《字汇》。
用字典查字的法子,一共有两种,一种是根据部首,李自成原封不动地照搬了《字汇》;另外一种查字的法子,才是李自成编写字典的主要目的,乃是根据拼音,就是他在女校中教习的内容,所以这样的一本字典,只有女校的毕业生才会正常使用。
《字汇》上字数太多,李自成进行了适当的删减,共收录了四千六百余字。
最大的问题,还不是编排顺序问题,而是字典中使用的繁体和古文,李自成需要一点点“翻译”过来,到目前为止,整个翻译工作还不到两成。
这样下去,加上印刷,《字典》不知道何日才能问世,所以,李自成直接将所有需要收录的汉字圈出来,用简体备注了,剩余的“翻译”释义的工作,准备交给孙林了。
孙林是典型的慢性子,话语不多,屁股能在板凳上撕磨半日,又是女校中唯一的男学子,现在他的职责是军需官,手头上事务并不多。
当然,《字汇》上的繁体和古语,孙林很难直接翻译出来,李自成准备对他单独开小灶,待孙林基本学会了方法,再行翻译,最后由朱由检审核。
下课的时候,李自成将孙林单独找到一边,让他接受这项工作,这本《字汇》暂时就交给他了,但要让他承担起这样的工作,还是任重道远,李自成闲暇的时候,不但要审核,自己也会做些翻译上的事。
为了鼓励孙林,提高她的干劲,李自成让李丹做为孙林的助手。
后面原本还有一节数学课,但李自成要去西宁天主教堂,便让学子们自行背诵孟浩然的这首《春晓》。
汤若望亲自在给信徒们解读《圣经》,听说李自成来访,急忙将解读经文的事,交给他的助手安格里塔,安格里塔也是来自神圣罗马帝国,来到西宁后,改用汉名“安格”,在汤若望正式荣升主教后,他也水涨船高,成了西宁天主教堂的牧师。
“大人怎么有空,来到教堂?”汤若望一面给李自成让座,一面让神职人员给李自成上茶,在大明呆了十余年,他早就学会大明的各项礼节了,包括汉话,说得也是非常溜,如果说他是一位“大明通”,实在不为过。
“哈哈,汤先生,奥,应该称呼汤主教才对!”李自成毫不客气,向木椅上一座,却是示意汤若望在对面坐下,完全像是在自己的家里。
“大人取笑了,”汤若望忙在李自成的对面落座,“如果没有大人鼎力支持,哪里有我这个主教?大人要是不支持,我这个主教恐怕一天都做不下去。”
知道就好,李自成心道,这个汤若望,还真不是二愣子,不过,他支持甚至用非常手段协助汤若望在西宁地区推广天主教,不全是为了汤若望,或者天主教本身,而是为了自己心中那个宏伟的计划,不过,这些自然不能喝汤若望说,“主教大人不是一般的忙,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此次过来,乃是希望主教大人能抽出时间,制造一架望远镜。”
“望远镜?大人要这个做什么?难道大人有时间观天象?”
“观天象倒是没空,”李自成从袖中掏出两块打磨过的玻璃,现在就是凸透镜了,“玻璃我已经打磨得差不多了,只要稍稍打磨变形,主教大人在《远镜说》一书中,详细提出了改良之法,自己不是不会制作吧?”
“玻璃?”汤若望顿时二目放光,“在我们欧洲,也只有威尼斯的商人才有,他们据为奇货,价格高得离谱,大人从哪得来的?价格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