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景,往往只有举人去说书,才有可能出现。
但现在,这种种风光都被一个外地来的秀才抢去,方明远如何接受得了?这给他的感受,就好比是他家里堆满了金银财宝,但莫一天一个强盗闯进门来,将他的金银财宝都抢了去。
想到这几日说书,说书台周围空空荡荡,还不到一百个听众的情景,方明远心中就怒火腾腾直往上冒。
听着曹伟德宣判,陶知谦皱了皱眉,打断道:“曹大人,我也有证人,为何不请来一问?”
曹伟德冷哼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还何必狡辩?本官好心提点你一句,若要再继续顽抗下去,也只能继续罪加一等,到时可就不是这么轻松了。”
还不等曹伟德话音落下,郝行冷冷出声道:“这天底下哪有你这般断案的?只偏听一面之词,还不让被告人说话,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莫不是和他们串通好的吧?”
这番话已经很不客气了,曹伟德气得一张黑脸更加发黑,怒道:“胡说,本官一心秉公执法,哪有什么串通之说,你少得来污蔑人。”
郝行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如何不把陶知谦的证人传上堂来?”
曹伟德冷冷地瞪着郝行,若不是顾忌着郝行的身份,换个人来对他说这话,即便这人是陶知谦,曹伟德也会立即治他一个扰乱公堂,不敬官府之罪。
但郝行却又不同,只看堂外候着的那十几位披甲挎刀的军士,想必只要郝行招呼一声,那些军士就能冲上来打砸抢人什么的。而且事后,县衙和县卫军也只能是慢慢扯皮,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陶知谦心中也略松了一口气,幸好有县卫军来人帮他说话,否则曹伟德真要一意独断专行,少不得就有很大麻烦。
陶知谦拱了拱手,淡淡道:“请曹大人明察,鸿运客栈的掌柜佟强和伙计,还有城外李记雕塑作坊的李运来李师傅,以及他的几个学徒,都可以为我作证。”
“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和你事前沟通好的?”曹伟德冷笑道。
“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哪里会做什么事前准备?”陶知谦也不是泥人,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怒意:“况且曹大人,你怎么就不说陆平事前和方明远他们沟通好了?岂不是有意针对我?”
“放肆!”曹伟德怒拍惊堂木。
郝行冷冷道:“曹大人若真是秉公执法,哪里又不请双方证人的做法?”
方明远几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陆平眼中更是闪过阵阵慌乱。
大堂外的人群也开始议论着,曹伟德不让陶知谦的证人上堂作证,未免会让人产生质疑。
众目睽睽之下,再加上郝行的虎视眈眈,曹伟德即便再是不愿,也只能妥协。
“张捕头,去传唤陶知谦的证人上堂!”曹伟德眼神隐有闪烁地看向堂下候着的差役。
张捕头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恭声应命道:“小的明白,这就去传唤!”
言罢,张捕头领着两个手下正要离去。
“慢着!”郝行突然冷冷出声。
“你还要如何?”曹伟德有些怒道。
却见郝行冷笑一声,向堂外候着的几个士兵吩咐道:“侯三、朱白行……你们几个去跟着走一趟,免得有什么意外发生。”
“是!”被郝行点名的四个军士齐声应命。
张捕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目光不觉看向曹伟德。
“郝将军,请你不要太过分,要知道这里是公堂上,不是你们县卫军!”曹伟德怒声道,瞪着郝行。
郝行目光毫不退缩地直视着曹伟德,依旧一脸冷笑:“曹大人不让人跟着,莫非是心虚了不成?”
“胡言乱语,本官从不做亏心事,又怎么会心虚?”曹伟德此时对郝行早就没了开始的好言好语,若非顾忌郝行的身份,甚至恨不得将他乱棍打出门外。
郝行说道:“既然曹大人不心虚,那又为何阻止我的手下跟去?曹大人可别忘了,我们县卫军也有协助办案的职责。”
曹伟德脸色很是难看,忽而朝门口呆立着的张捕头怒斥道:“你还了愣在这里干什么?我的命令你没听见么?还不快去!”
张捕头被当做出气筒,却丝毫不敢废话,连忙应是,然后带着两个差役急步出门而去。
四名军士则紧随其后。
堂内一时沉默下来,堂外则一片嘈杂议论声。
只听一个青布衣服的中年男子低声道:“我以前看陶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做人又恭谦有礼,对我们这些普通人都客客气气的。要说 陶公子挖了人家祖坟,还仗势欺人,我听着倒不是这么回事。”
他旁边的一个面容清瘦,头发灰白的半百老头摇头道:“但空穴不来风,这世上表明一套,暗地里一套的人还嫌少么?而且看那陆平也身份低贱,若不是别人欺人太甚,他犯得着来得罪一个书生么?”
老头的话不无道理,引得周围不少人出声赞同。
不过同样也有一些信任陶知谦的人,出声反驳。
公堂上的言语交锋,让堂外这些普通人也跟着摸不着头脑,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支持陶知谦,一部分则是同情陆平。
且不说堂外人群如何争吵议论,过不多时,鸿运客栈的掌柜佟强就到了,同来的还有两个客栈伙计。
这两个伙计一人叫做皮飞,一人叫做甘永,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
“小民拜见大人!”来到公堂上,佟强三人当即跪下拜道。
他们都不过是平头百姓,即便家产再多,也没有书生这种见官不拜的特权。
“堂下之人可是鸿运客栈的掌柜佟强?”曹伟德喝问道。
佟强跪在地上,恭敬应道:“正是小民。”
曹伟德又问道:“本官问你,五月十五日晚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你可记得?”
佟强只听得满头雾水,皱眉思索半天,才迟疑回答:“五月十五日晚上,小民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和平常大致一样。小民不知,大人具体是要问哪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