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人静,张狂风处理完公事,才得到片刻歇息。
他站在窗前,凝视着天空月牙,沉吟不语。
如今他不过三十多岁,但戎马大半个生涯,让他面容看起来极为成熟,犹如四十多岁。
不知道为什么,从入侵陶国的那一刻起,张狂风就已经开始心神不宁,如同大祸将要临头的那种感觉。
“嘿,杀的人多了,我的心竟然也跟着动摇起来,这是为将者最不应该发生的……”张狂风自嘲一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陶知谦……”正在此刻,窗外传来一道声音。
陶知谦?张狂风一愣,在他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个名字,可偏偏又觉得这个名字耳熟至极,简直就像是在叫他一样。
就在张狂风愣神之时,只见窗外突然飞进来一只虫子。
这只虫子通体碧绿如玉,形状类似蝗虫。
“陶知谦。”虫子趴在窗台上,对着张狂风唤道。
虫子也会说话?莫非是妖怪?张狂风先是惊奇,不过继而又警惕起来。
不过隐隐间,他又觉得虫子透露着一种亲近感。
“公子,我又给你带鸡腿来了……”虫子又换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好听。
张狂风心神震动,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老爷,我老叶粗人一个,这点辛苦不算什么,嘿嘿……”
“哈哈……陶知谦,本王下次给你挑一个我们海族的美女,让你开开眼……”
“陶公子,你的伤势还需要半个月的调养,老夫开了一个药方,你看看如何……”
……
虫子不断变换着人声,连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
听着这些声音,张狂风心中如同惊涛骇浪,心底就好似有一座火山,急欲喷涌。
张狂风的心神,竟是渐渐陷入恍惚,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妖怪,赶紧滚,少来迷惑我……”张狂风怒喝一声,抽出来腰上配剑,一剑便朝虫子劈砍过去。
虫子正说得起劲,哪里料到张狂风突然暴怒。猝不及防下,虫子直接就被剑锋砍中尾部。
不过虫子的身体甚是坚韧,尾部没有被砍断,但也几乎稀烂,溅射出绿色虫汁。
咔嚓……
剑势余力未尽,直接将整个窗台劈成两半。
“大帅,发生何事了?”房门被撞开,披坚执锐的护卫闯进来,神情警惕地扫视着房内。
张狂风收回长剑,虫子早就已经不知去向。
但窗台上的虫汁,分明告诉他,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
“从现在起,将我周围的警戒提升到最高级别,哪怕连一只苍蝇都要明察秋毫。同时,特别注意一种浑身绿色的虫子,见到这种虫子,马上斩杀。”张狂风下令道。
“是!”护卫抱拳应命。
张狂风心下这才松了口气,暗道好险,刚才险些就被那只虫子迷惑了心神。
第二日,大军养足精力,继续向陶国都城行进。
陶国虽然富庶,但在军事实力上,却是远不如风国。尽管陶国上下拼死抵抗,但在张狂风的英明领导下,风国大军依旧势如破竹。
到了第十日,风国五十万大军合围,终于兵临陶国都城之下。
在这十日间,那只通体绿色的虫子多次出现张狂风周围,不断用各种声音和他说着话。而且张狂风隐隐感应到,从虫子的意念中传来焦急,意图阻止他侵犯陶国。
张狂风每次都被虫子的声音勾得心神动摇,不过如此,反倒更加坚定了他认为虫子要害他的念头。
每一次,张狂风都会将虫子打得重伤而逃,有好几次,虫子甚至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临渊城,便是陶国国都。
陶国皇帝陶明远站在城墙上,虽然正值壮年,但国事操劳,已经让他两鬓霜白。
陶明远居高临下,目光扫视着城墙下的风国大军,就好像在检阅着自己国家的军队。哪怕国之将亡,但他依旧不失帝王威严。
张狂风看着陶明远,冷笑几声,扬声道:“陶明远,你现在投降,或许还能保全性命。我风国圣上仁慈,到时候或许还能让你做一个侯爷。继续顽抗下去,也唯有死路一条。”
“仁慈?”陶明远冷笑:“你风国不识礼教,百姓与妖魔无异,只知凶残嗜杀。风皇更是残暴不仁,以杀人为乐,这也叫仁慈?”
张狂风怒道:“死到临头,竟然还敢诋毁我风国。陶明远,你当真就不怕死么?”
陶明远冷哼道:“死算什么?我陶国上下,宁可站着死,也绝不愿跪着生,更不可能苟且于妖魔之下。你们就算灭了我们陶国,但是却不能灭掉我们的信仰,我们道义。”
“真是可笑。”张狂风不屑,嘲讽道:“信仰能够给你们什么?强大的军队么?荣华富贵么?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张好看却不使用的脸皮罢了。”
陶明远用可怜的目光看着张狂风,摇头冷笑道:“看来你还远未懂得信仰的意义,或者,你干脆连自己的信仰都没有,或者也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
张狂风神情一怒,正要张嘴反驳,却听陶明远又继续说道:“你不是说信仰无用么?那本皇就告诉你,信仰的意义。”
张狂风冷笑,用嘲弄的目光看着陶明远。
“在我们陶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这个信仰,就是寻找自己的道,走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张狂风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
虽然还不太明白,但张狂风隐隐觉得,这对自己似乎很重要。
“……我们读书识字,学习前人累积的经验,这是我们的道路!我们探究未知的事物,开拓创新,这是我们的道路!我们为了人族的兴旺繁盛而努力,不拘于一家一国,这是我们的道路!我们力求百姓富足,国家清明,这是我们的道路!我们不计嫌隙,帮助其他的国家,这也是我们的道路!”
陶明远冷冷地看着张狂风,出声质问道:“你们风国做过什么?杀人?抢夺?又或者是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