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叶顶天的建议,胡若雪摇头,不赞同道:“以前县卫军又不是没有出过手,还不是拿那群海妖无可奈何?就算这次真的求动县卫军出手,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毕竟县卫军再强大,终究也不可能冲进深海中和海妖作战。”
叶顶天思索道:“或许我们能设下计策,诱使那些海妖上岸,然后断去海妖的后路,那群海妖必然就无路可逃了。”
胡若雪嘲笑道:“若海妖真要有你说的那么蠢,只怕海妖早就已经被消灭了,也根本等不到我们来出手。”
房中气氛逐渐沉默下来。
胡若雪说的话虽然有些丧气,但的确不无道理。世上不只是叶顶天一个聪明人,他能想到的计策,那些县卫军的将军们也同样能想到。
沉默良久,陶知谦终于开口道:“对付海妖,不宜力敌,只能是智取。”
“公子,你有办法了?”胡若雪惊喜地看着陶知谦。
陶知谦点了点头,说道:“算不上办法,只是有点思路,到底行不行,还得试一试才能知道。”
一席话下来,等陶知谦三人吃完午饭,已经到了下午未时过半。
陶知谦接下来也没有休息,带着胡若雪和叶顶天两人找到酒楼伙计,由他带路,去拜访那些被海妖抓走,然后又放回来的书生。
第一个拜访的是一个处境落魄的中年男子,叫做傅海旺,书童修为。傅海旺虽然才不到四十岁的年龄,可两鬓却已经有了些白发,满脸愁苦之色。
等陶知谦说明来意,傅海旺嘲笑道:“莫非你也是来嘲笑我的么?”
“傅兄这话是何意?我自认从未见过傅兄,更没有过什么怨恨,我即便闲着无聊也不会来嘲笑傅兄。”陶知谦皱眉道。
傅海旺深深看着陶知谦,见陶知谦眼中神色诚恳,不似作假,这才叹了口气,道:“看来是我误会了,你们且进来再说吧。”
傅海旺的家很大,两进两出,依稀能看得出往日的富贵,但现在却显得很破败。
前院长满了杂草,一个破水缸歪歪斜斜地倒在柴房门口,屋檐下还有许多碎瓦片,总之一切看上去,就像是就没有人打理过。若不是明确知道傅海旺就住在这里,陶知谦三人甚至都要怀疑这里是否有人居住。
到了客厅,环境才算是好了一些,至少地面是没有多少灰尘。
一行人分主次各自落座,也并没有什么下人端茶送水上来。
陶知谦心下不禁暗自感慨,这傅海旺堂堂一介书童,过得也未免太落魄了。一般的书童,不说大富大贵,但伺候的下人也至少是应该有几个的。
傅海旺说道:“家里简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陶知谦道:“傅兄客气了,我自小家贫,也是苦日子过来的。”
傅海旺扫了一眼几人的神情,摇头叹息道:“你们或许疑惑,我堂堂一个书童,怎么会过得这般落魄吧?”
陶知谦和胡若雪神态自若,倒是叶顶天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一声。
傅海旺也不介意,感慨道:“其实这种变故,还是源于我四年前,被海妖抓去后才发生的。”
傅海旺神情中不觉多了一些愤恨,而在他的讲述中,陶知谦三人也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初傅海旺被海妖抓去之前,他写的小说故事在春意县可谓大受追捧,过得也很阔绰,至少从不用为钱财发愁。但这一切,从他被海妖抓去,又放回来之后就发生了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
市井传言,傅海旺之所以被海妖放回来,是因为他对海妖卑躬屈膝,做出了许多背叛人族的事情。甚至于有传言说海妖将他放回来,是因为他已经投靠了海妖,甘心为海妖充当在人族中的探子。所谓三人成虎,当大多数人都开始这么说,事实也就渐渐成了不容反驳。
人族和妖族之间的仇怨可谓根深蒂固,傅海旺背上投靠海妖的嫌疑,哪怕没有证据能够拿出来,他也被人们所嘲讽、鄙薄,甚至是仇恨。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傅海旺写出来的故事精彩,也渐渐没有人问津,而作品卖不出去,让他断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
就连伺候他的管家和下人,也承受不住世人的指责,陆续告辞离去,另谋生路。
傅海旺苦笑道:“那些海妖虽然凶恶,但最终也没有拿我怎么样。没想到最终把我打落谷底的,反倒是同为人族,何其可笑?何其悲凉?”
他所遭受的一切落魄,说到底,也都是源于世人对妖族根深蒂固的仇恨观念。
他神情中浓浓的辛酸苦涩,难以言喻,让陶知谦三人不禁为之动容。
陶知谦感慨道:“真是苦了傅兄了。”
沉默了一会儿,陶知谦又向他打听海妖的事情。
傅海旺也不隐瞒,将他四年前被海妖掳掠去的事情细细说明。
四年前的一个傍晚,傅海旺出城见一个老朋友,但在半途中,却被一群海妖掳掠了去。那群海妖也不害他,只是逼他写故事给他们看,并承诺他写出的小说故事让他们满意,就放他回来。傅海旺最初并不信任这些海妖作出的承诺,但毕竟性命危急,好不容易得到一丝求生的机会,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出乎傅海旺意料的是,这群海妖果然没有食言,但他写出让海妖满意的作品后,这群海妖果然真的将他放了回来。
傅海旺感慨道:“世人都道妖魔残暴不仁,嗜血杀戮,不讲信义。我最初也以为是如此,但那一次海妖之行,却是改变了我的观念。别的倒不说,至少妖族中也是有讲信义之辈,可笑我们人族自诩遵循仁义礼智信,却不知道出了多少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伪君子。”
陶知谦又问道:“听说这些海妖抓去了书生,其中绝大多数都被放了回来,而其中也有少数几个没有被放回来。不知道这几个没有被海妖放回来的书生,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